黎逢道:“蠢貨,你知道龍多值錢嗎?更何況你還是修真界最後一條龍。你的眼睛,你的爪子,你的龍鱗……你全身上下都是寶貝,如果不替你瞞著,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
蘇棠想,她確實本來就活不到現在。
見小娘子一副受教的小表情,黎逢臉上的神色也鬆快下來,“唉,小師妹啊,如此算來,我與大師兄和三師弟也算你的衣食父母了。”
蘇棠:……
吃虧是絕對不能吃虧的,想到這裡,蘇棠突然握住黎逢的手,動情地喊道:“娘!”
黎逢腳底一滑,連著凳子跌到地上,一臉驚恐地盯著蘇棠看了半響後吐出一個字,“……滾!”
無情的娘。
蘇棠轉頭,淚眼汪汪地看向大師兄,雙手托腮賣萌,“爹爹!”
李雲深頭也沒抬,“滾!”
蘇棠再轉頭,看到橫在眼前的大刀,選擇了放棄。
黎逢從地上跳起來,拿著扇子惡狠狠敲了蘇棠一頓後擰著她的小耳朵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是龍了,就千萬不能做傻事,知道嗎?”
“師兄放心,我絕對不會做出挖自己眼睛這種蠢事的。”蘇棠舉著爪子發誓。
麵對小娘子如此誠懇的誓言,李雲深站起來道:“你要是被我發現做出某些蠢事,就彆怪我對他下手。”男人眸色銳利,表情陰冷,完全不像是在說謊。
蘇棠自然明白大師兄說的那個他就是陸敬淮。
蘇棠想,她果然還是青雲派備受寵愛的小師妹。
蘇棠努力點頭,“不會的,不會的……”
“收拾行李,明日就回青雲山。”李雲深突然起身往外走。
“啊?可是,可是,我們不是說好要在白師姐這裡過年的嗎?”蘇棠被李雲深拎起來往他的房間裡帶。
“不過了。”
“那我去收拾行李……”
李雲深抬手捏了捏蘇棠掛在仙女棒上的小包袱,“你不是收拾好了嗎?明日回青雲山前,你都跟我待在一起。”
蘇棠立刻緊張道:“睡覺、洗澡、上茅廁也一起嗎?大師兄,你,你不會是暗戀我吧?”
李雲深,“……滾!”
好嘞。
.
晚間冬日的雪很大,蘇棠在黑夜之中也依舊能看得很清楚。
她披著自己的紅色鬥篷,行走在白亮的白雪世界中,留下一串小小的腳印。
“來了?”白白露推開藥廬的門,將蘇棠迎進來。
蘇棠抖了抖身上的雪,跟著白白露進入暖乎乎的藥廬。
“其實我們還可以在找找其它辦法的。”白白露看著蘇棠那張稚氣白嫩的小臉,心生不忍。
小娘子垂著眉眼,頭上氈帽未褪,有那麼一瞬間,白白露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隻聽到她說,“來不及了。”
修真界的浩劫即將來臨,隻有陸敬淮才能阻止荒野之地的魔物為禍人間。
替陸敬淮治他的眼睛,她損失的隻是一點龍鱗。
可若是她不替陸敬淮治眼睛,毀滅的怕是這天下蒼生。
況且,她能不死,已是上天垂憐,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白師姐,這件事你誰都不要告訴,好不好?”蘇棠伸手握住白白露的手。
白白露皺眉,“蘇棠,你真的要這樣做?”
“是,”蘇棠篤定點頭道:“如果白師姐不幫我的話,那我就隻能自己動手拔了……”
“不行。”蘇棠話還沒說完,白白露立刻打斷她道:“你不能自己拔,太危險了。”
“那白師姐是願意幫我了?”
白白露深吸一口氣,臉上儘是無奈和懊惱,“我當初就不該和你說。”
“這是天意。”蘇棠調皮的一眨眼,“天老爺總會給人一條活路的,這叫天無絕人之路。”
白白露不搭理她了,轉身去尋東西,“本來我這處是有麻藥的,可若是用了麻藥便會影響龍鱗效果,那你也就白拔了,所以蘇棠,你要忍著。”
說話間,白白露取出了一個銀光閃閃的鑷子。
蘇棠身體微僵,微笑點頭,“嗯。”
.
天色深暗,藥爐內,蘇棠咬住了帕子,蜷縮著躺在一張臨時搭建起來的床榻上,冬日的暖被從頭蓋到腳,隻露出小娘子那一隻細瘦的胳膊。
那隻胳膊上生了一長片龍鱗,像春日裡凝了一層珠露的玉蘭花。
小娘子指尖粉紅,細白的手指微微蜷縮著,當白白露拿著鑷子靠近時,冰冷的溫度貼在溫熱的肌膚上,小娘子明顯瑟縮了一下。
白白露停住了,她看著麵前微微鼓起的被窩,聲音輕緩道:“蘇棠,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白師姐,快點拔吧,我還要睡覺呢。”被窩裡傳來小娘子輕輕軟軟的聲音。
白白露歎息一聲,手裡的鑷子抓住了一片龍鱗。
龍鱗很細,很嫩,如此生拔,奇疼,奇痛,便猶如被人生拔指甲一般。
可指甲十指連心,拔一片疼十指。龍鱗卻是遍地全身,拔一片,疼得是全身。
白白露的手有些抖,她拿著手裡的鑷子,久久無法下手。
床榻邊的琉璃盞燒得正旺,燈色太亮,白白露的眼睛都被亮得有些睜不開。
她閉了閉眼,然後再睜開,全神貫注地凝視著麵前那片嬌憐的白色鱗片。
鑷子已戳到根部,此鱗片深入皮肉,拔下來時勢必要帶上血肉。
“蘇棠,咬緊了。”
“嗯。”被子裡傳來一道含糊的回應。
白白露攥緊手裡的鑷子,狠心往外一拔。
秉持著長痛不如短痛的想法,白白露的手法極快,那片花瓣般的龍鱗被拔下來,連結著血絲,在燈色下透明如玉,帶著一抹古怪的異香。
白白露湊近嗅了嗅,才發現香的不是龍鱗,而是龍鱗根部沾染著的血色痕跡。
龍乃上古神獸,本來便全身都是寶,彆說是一點血,便是一根頭發都是神物。
“蘇棠,拔完了。”白白露小心翼翼的將龍鱗放入一旁的玉盤內。
小娘子的胳膊軟在床榻邊,素手緊握成拳,渾身戰栗。可她並未發出一點聲音,聽到白白露的話也隻是含糊的應一聲。
白白露放好龍鱗,立刻替蘇棠上藥包紮。
“明日就不能取這裡的鱗片了。”
“嗯。”小娘子埋在被褥裡不肯露麵,聲音很悶,帶著一點嘶啞的哭腔,“要綁蝴蝶結。”
白白露:……
白白露替蘇棠綁好了漂亮的蝴蝶結,然後叮囑道:“不能碰水,我先去製藥了。”
“嗯。”
白白露起身,走了兩步,似乎聽到身後有細碎的嘟囔聲。
白白露想了想,返回去,輕輕湊上前。
她聽到小娘子哼哼唧唧的聲音,“也不知道龍肉好不好吃……”
白白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