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露又開始產生懷疑,既然如此堅定,那又為什麼不願意見陸敬淮一麵呢?心中雖有疑問,但白白露不是個八卦之人,她並未追問。
白白露已經很熟練,她拔下龍鱗,碾成粉末,然後與其它藥材混在一起,端進了陸敬淮的屋子。
少年依舊是那個姿勢,長久未變,每天隻說一句話,“小師姐來了嗎?”
“沒有。”
白白露還是照常這個回答,然後道:“我上次已經跟你說過了,等你取下眼紗那天,她就會來見你了。”
少年蜷縮著胳膊,把臉埋進臂彎裡。
黑色的魔氣在他身上到處遊移,落地生根一般將周圍全部變成了自己的地盤。密密麻麻尤其蜘蛛網一樣的房間,盤根錯節,恐怖至極。
白白露看不見,她替陸敬淮換好藥便出去了。
“吱呀呀”一聲,房門被關上。
魔魅顯出身形,跪在陸敬淮麵前道:“主人,我可以幫您去看看。”
少年咬唇,固執道:“不要。”
小師姐說會來,那就是會來,他會等的。
魔魅看著麵前的主人,麵色有些古怪,良久後,他上前道:“主人,我覺得……”話說到一半,魔魅又停住了。
“你要說什麼?”陸敬淮的聲音從臂彎裡悶悶地傳過來。
魔魅停頓了一會兒,“我覺得主人的小師姐似乎能看到我。”
“什麼?”陸敬淮霍然抬首,臉上是難掩的震驚,“你先前不是說她看不見你的嗎?”
魔魅露出羞愧之色,“主人還記得那日嗎?您揭下眼紗那日。”
陸敬淮記得,那一日治療失敗了,浪費了好好的龍眼,眾人心情都不佳,他也是失望至極,幸好小師姐一直陪在他身邊。
“她攪弄了魔氣,雖然隻一瞬便停了,但屬下清清楚楚看到主人的小師姐看見了……”
“彆說了。”陸敬淮霍然出聲打斷魔魅的話。
少年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他想,難道是小師姐看到了他身上的魔氣,所以才不願意過來見他的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陸敬淮便渾身發寒,抑製不住地顫抖。
他突然覺得,小師姐不來見他,或許,或許還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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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習慣成自然。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蘇棠疼得渾身哆嗦,但習慣了之後其實也沒那麼疼了,也或許是自己身上傷口太多,疼得地方也多,所以她已經對痛感麻木了。
“啊啊啊好疼啊,大師兄,我一定要吃三桶魚才能補回來……”蘇棠躺在榻上滾。
李雲深:……
大師兄出去抓魚了。
蘇棠心滿意足的從榻上爬起來,然後掰著手指頭數了數。如果她沒算錯的話,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
三百三十一日,今天是最後一天。
白白露過來取龍鱗,她蹲在蘇棠麵前,臉上露出了難得的喜色,“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我昨日裡看了,陸敬淮的眼睛恢複的很好,已經能看到了,今日用上最後一次,他的眼睛就能徹底好了。”
“那就好。”蘇棠點頭,臉上卻並未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反而難得凝重起來。
看到蘇棠的表情,白白露疑惑道:“怎麼了?你,不會是後悔了吧?”
蘇棠自然不會後悔,她隻是在想著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白師姐,你這幾天還會去鳳埡山采藥嗎?”
鳳埡山距離白鷺山不遠,青山如墨,靈草堆聚,雖有毒瘴礙路,但憑借著白白露的醫術,小小毒瘴自然不成問題。
白白露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那些藥罐子,算了算時間,點頭道:“要去的,怎麼了,有事嗎?”
蘇棠搖頭,“沒有。”然後伸出自己的胳膊道:“白師姐,拔吧。”
白白露將帕子遞給蘇棠,蘇棠咬住以後偏頭,等白白露拔完上好藥,便穿戴好衣服,套上自己的小氈帽,披上漂亮的小鬥篷,對著鏡子梳理好發髻。
“怎麼,要出去?”白白露將龍鱗放到玉盤上。
蘇棠點頭,“嗯,出去看看小師弟。”
白白露笑了,“他可足足盼了你三百多天。”說到這裡,白白露不知想到什麼,突然一頓。
她想起來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陸敬淮已經不再問蘇棠什麼時候會來看他了。
少年變得沉鬱,不僅是性子沉悶了,連周身的氣質都陰鬱不少,就像是陷入了某個無法爬出的深潭,獨自掙紮著。
白白露本想提醒一下蘇棠,但轉念一想,陸敬淮會變成這樣,估計就是因為蘇棠長久沒去瞧他,等他心愛的小師姐去了,這少年定然又會恢複成以前的模樣。
說起來,陸敬淮也是白白露看著長大的。說不心疼是假的,可再心疼,也不值得白白露豁出命去。
白白露歎息一聲,再抬頭,蘇棠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