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被封硯這樣威脅,魏平臉上頓時就掛不住了。
他拂然大怒,把杯子往地上一摔,冷笑道:“封硯,你是瘋了吧?一點小事都辦不好,你以為你就會好過了?還記不記得你是怎麼從左司貶到南衙去的?”
經魏平這一頓痛斥,盛則寧記起封硯到南衙之前,似乎很短暫地在禮部待過一段時間。
六部之中吏、戶、禮歸為左司,是公認的肥差、好差,而兵、刑、工為右司,多是些臟、亂、累的事,至於南衙則是更累更忙更亂的事。
封硯不為所動,正色直言:“禮部、南衙都是父皇委命的差事,無所謂高低好壞,而且這也與本案無關。”
魏平越狂躁,封硯越平靜。
“小舅,時間不早,晚些祖父就回來了。”
封硯口裡的祖父是現任魏國公,魏平當然也不希望這些爛事傳到他爹耳中。
他恨恨道:“封硯,你好啊!”
“你彆忘了!要不是我姐姐,你還是冷宮裡一條喪家犬,住破屋,吃餿飯,若不是你把你娘克死了,你焉能有如今的風光!”
盛則寧在魏平的痛斥中,呆住。
她知道封硯是八歲時被皇後收留,作為嗣子養在中宮,卻很少聽說皇五子八歲前的事。
隻聽說他的生母是涼州知縣之女孟氏,因為天生麗質被花鳥使看上,送進皇宮,成了皇帝的才人。
不到兩年時間就生下了封硯,破例成了婕妤……
魏平為什麼說是封硯把孟婕妤克死了?
魏平在破口大罵,封硯卻不為所動,臉上也不見絲毫波波動。
等魏平發足了怨,他才淡聲道:“劉大河和梅二娘今天我都要帶走。”
時間一點一滴,慢慢流逝。
魏平坐在石凳上,憋紅著臉,氣得不輕
偏封硯還氣定神閒與他耗著,直到魏平先沉不住氣,嘩啦一下起身。
“去把劉大河叫來!他自己惹的事自己交待去!”
劉大河過了一刻鐘才拖著腿,抹著淚來,盛則寧聞到一股辛辣的味道隨著劉大河揮舞的手飄了過來。
他一擦眼睛,眼淚直流。
一到跟前,就跪地磕頭。
給魏平磕了幾個,又給封硯磕了幾個,最後才痛哭流涕交待所有的事,都是因他先愛慕梅二娘年輕美貌,再妒忌柴胡與梅二娘青梅竹馬,關係親密。
他設計故意惹惱柴胡,發生摩擦,被打傷腿再告官遞狀,最後把梅二娘偷偷關起來,打算好言相勸她,讓她嫁給自己……
“這麼說,這個狀紙上說的有誤。”封硯又拿出狀紙,“你可知道報假案是要處刑十五大板。”
魏平抬腳,直踹劉大河的心窩,“沒用的東西,儘給爺惹事!”
劉大河眼淚鼻涕橫流,連忙求饒。
“梅二娘在哪?”盛則寧隻關心這個。
劉大河又哭著把藏匿梅二娘的位置說了,封硯交待人去找。
至此,這件事便有了結果。
劉大河撤了訴狀,梅二娘的下落也有了,封硯不擔心魏平會不交出人。
因為他壓根不敢把這件事捅到皇後那裡去。
盛則寧跟在封硯身後走出魏府。
封硯身上淺青色的衣袍隨風而動,修挺如蒼竹,挺拔玉立。
少年時期的封硯,盛則寧也見過,因為那時候自己年紀也小,就沒有很深的印象,隻記得皇後身邊沉默寡語的少年,總撐著一雙清清冷冷的眸子,靜靜觀四周的熱鬨。
皇後偶爾會指給他看一些東西,或者端給他什麼,他就看,就吃。
像個提線木偶。
一個站在煌煌華庭裡,穿著嶄新得體新衣的木偶。
“殿下。”
封硯停下腳,往回看,濃長的睫毛下眼眸黑不見底,唇角依然擺在該處的地方,像是焊在那裡,不會翹起也不會撇下。
“魏平那樣挖苦、詆毀殿下,殿下為何不教訓他?”
“他挖苦、詆毀我什麼了?”封硯平靜地反問道。
“他說……”盛則寧恨不得回到上一刻,牢牢捂住自己的嘴。
多嘴什麼!
封硯注視她片刻,也沒有再開口出聲。
在他那平靜的眸光裡仿佛已經有了答案,他不願和她談及這些。
“臣女先行告退。”盛則寧猛吸了一口氣,提步就越過封硯,大步朝自己馬車走去。
“則寧。”
身後傳來一聲叫喚。
“你為什麼對梅二娘的事這麼上心?”
盛則寧回過頭,牡丹花下,不知孰美,但是花襯美人,美人映花,皆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畫麵。
封硯眼眸裡有些許晃神,但是他很快就又穩住了,靜靜看著盛則寧,等一個回答。
一個他分外介意的答案。
她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