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金也求不來的青脂玉。
三天前被盛則寧親自從店裡拿走的青脂玉。
封硯自從從冷宮出來,記於皇後名下後,身外之物唾手可得,卻難得還要養成一副清心寡欲的性子,他好像還是頭一回這麼在意得到這個東西。
但是到底他還是沒能如願。
薛澄不知道封硯在瞧什麼,頗有些手足無措,連忙補充道:“殿下不飲酒也無妨的……”
他話音才落,封硯伸指拿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儘。
酒入口,極苦。
*
盛則寧本來想趁機給二姐姐打探一下情況,沒想到人家忙得沒空露臉,隻有一個酒樓的夥計來接賀禮。
雖然略感遺憾,但是忙碌的盛則寧也沒有為此耽擱停留。
今日她除了要視察鋪子、送扳指外,還剩下找梅二娘一事。
兩人約好,結伴逛夜市。
盛則寧準備趁夜,偵查一下其他鋪子的情況,順便也帶著梅二娘散個心。
遇上魏平那件事,對梅二娘的影響一定很大,不說她被人送回來時身上還帶著傷,雖然魏平沒有得逞,但是外人不知詳情。
風言風語,越傳越離譜。
倘若人一直窩在屋子裡,不敢見人,反而像坐實了這些流言,還不如大大方方出門,該做什麼做什麼,好讓那些人知道,梅二娘是好端端出來的。
“隻要你過得開心,這些傳言終會慢慢淡下去,她們說的沒趣了,自然不會說了。”盛則寧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這都是她經驗之談。
以往她與封硯的關係總是會變成彆人嘴裡的談資,起初盛則寧還十分介意。
每每聽見,都要上前與人理論一番,堅持站在封硯這個人的性子就是冷情寡言上,絕不是兩人關係不好。
彆人希望看見她哭,她還偏偏每天要高高興興,不讓人得逞。
就包括這幾天,誰也看不出來她與封硯出了事。
她做的很完美,除了竹喜,沒人知道她被傷透了心。
最讓她覺得好笑的是,就連封硯似乎都沒有發現,他還是如往那樣,等著她拿熱臉去貼他……
大概就是她這副想上街時就上街,想買什麼也照常買的模樣,太具迷惑力,讓人竟看不出一絲她的不對勁。
“盛三姑娘大恩,小女還不知道怎麼報答,還要您為我費心了……”梅二娘低頭抹淚,她心裡其實還存著委屈,但是對方是高門公子,她是蚍蜉賤命,沒有辦法為自己爭取更多。
“彆這樣說,你已經很好了……我還羨慕你有這樣否極泰來的運氣。”
梅二娘笑,“這運氣就是遇到了盛三姑娘您。”
盛則寧與她相視而笑。
她的確是羨慕梅二娘。
梅二娘是背水一戰,無所畏懼,可以抗爭到底。
而她呢?
背依著家族,卻無法徹底割舍家族的命運。
父親、母親、祖母,待她都很好,她沒有辦法為了自己,像梅二娘那樣有捅破天也不悔的勇氣。
她還是不敢的。
*
趙閒庭攙扶著封硯從蘩樓出來,小風一吹,人先打了一個哆嗦。
飲酒之後,身上發熱卻又畏寒。
“德保公公呢?”趙閒庭張望。
以前和封硯出來,德保輕易不會離開左右,這次他居然找不到人。
“讓他去問話了。”
“去哪?問誰?”趙閒庭奇了。
封硯又閉嘴不回答。
趙閒庭搔了搔腦袋瓜,狐疑地打量他:“殿下,您是不是喝多了?”
“沒有。”封硯惜字如金。
封硯說沒有喝多,趙閒庭卻不信,明明看他在席上一杯接一杯,來者不拒。
可他趙閒庭才是第一個邀封硯喝酒的,封硯沒有給他這個麵子,後頭薛澄請他喝,他就喝了!
果然家花沒有野花香,作為封硯幾年的朋友,他還不如一個新來乍到的小子。
趙閒庭心裡好一頓腹誹,又張望左右,把封硯往蘩樓的門柱子上一靠,對旁邊的夥計道:“你來看著他,我去讓人把車趕來。”
夥計看了眼兩位貴客,連連點頭。
趙閒庭邁開飄忽的步子,一頭擠進人群。
*
盛則寧攜著梅二娘在一個賣古玩的攤位前看一副芍藥圖,筆精墨妙,足以見作者精湛的功底,大量的留白與恰到好處的布局,使得畫中的芍藥仿佛就像是剛剛被風吹彎了枝,抖落了花瓣,鮮豔欲滴,栩栩如生。
小販正在極力鼓吹,“姑娘好眼力,這幅畫可是遙山君的親筆,您看這墨跡,再看這用紙,瞧這角上還有他的方章。”
梅二娘舉高了燈籠與盛則寧一道看著被小販指著的幾個地方。
盛則寧覺得小販說得極有道理,往後退一步,打算再欣賞一下,誰知道這一步卻直接撞進了一人懷裡,濃鬱的酒香飄來。
“遙山君封筆之年,金帶圍還沒有培育出來,此幅畫雖然堪稱良品,卻並非大師所為。”
封硯的聲音與混著酒香的氣息都吹到她耳後,盛則寧身子僵了僵。
怎麼瑭王也在這裡。
最主要的是,他還喝了酒?
聽德保公公說過,這位五殿下似乎是個不能喝酒的主。
可他身上這酒氣光聞著,盛則寧都快給熏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