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喜看見雨中小跑而來的盛則寧頓時就浮起了最壞的想法,險些嚇破了膽,可是她還是哆嗦著,迎著盛則寧小跑而來,用傘遮過她的頭頂,擋住那些淅淅瀝瀝的雨水,一邊扯住她的手。
“姑、姑娘,是官家派人在追您麼?那我們趕緊跑吧!”
似乎唯有這個解釋,能說得通為什麼盛則寧會在大雨裡急奔。
“傻丫頭!”盛則寧險些笑出聲來,她搖搖頭,道:“沒有的事,我就知道他不會放在心上的,你看我這不是全須全尾地出來了嗎?”
若是封硯真的不想放她走,連指頭都不用動一個,隻要使一個眼神,這皇宮裡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好在,她並沒有那麼重要。
封硯既已經在大部分的文官擁戴之下,坐上了皇帝的位置,憑他的手段必能穩固朝局,日後盛家對他還有沒有用都說不好,他又怎會強求一個心意不在他身上的小娘子?
最多就是氣惱她不知好歹,讓他沒了麵子,但好在她又不是大庭廣眾之下抗旨不遵,隻要沒人知道是她先開的口,等到日後封硯選了彆的人選當皇後,會被嘲笑的人絕不可能是皇帝,隻有她罷了。
竹喜鬆口氣,臉上浮出喜色。
她家姑娘說什麼都是對的!
盛則寧抱了抱雙臂,在傘下被涼嗖嗖的風吹地打哆嗦,“快走快走,回府後記得給我燒一桶熱薑水泡泡,我可不想生病!”
*
一場秋雨一場涼,雨下了一天後,院子裡的花都落了小半。
盛則寧捧著熱茶坐在書案後翻閱賬簿,看了幾行後,目光就移到了窗外。
平靜地度過了一天,讓她猶如在夢裡,總有幾分不真實感。
本以為封硯多少還是會有一些介懷,若是不屑於對付一個小娘子,那說不定就會讓她爹在朝堂上不太好過,不過現在看來全都是她小人之心了。
不說她沒有半分事,就連盛二爺也一切如常。
可見他們之前都將自己想的太重要了,說不定對於封硯而言,他們壓根就算不上什麼。
竹喜端著佐茶的糕點幾步邁了進來,一進門,就忍不住馬上道:“姑娘,我剛剛聽人說,官家病了。”
“病了?”盛則寧坐直身子,放下茶杯,奇怪道:“怎麼就病了?”
她心裡一咯噔,難不成是因為病了才無暇處置他們?
“聽說是昨日淋了雨,還一刻不歇地處理政事,到了月上中天仍不肯休息,後來找來了太後勸說了許久,可那都是寅時了,也沒能歇多久,卯時就又起身,您說,就是鐵打的身子也遭不住這樣用,可不這午後官家就發了高燒,弄得宮裡頭人仰馬翻、人心惶惶呢!”
竹喜緊張兮兮地看著盛則寧,壓低了聲音問道:“姑娘,官家該不是同你一樣在雨裡,淋著了吧?”
太上皇就是因為身子不好,這才急忙傳位,倘若這剛剛上位沒多久的新帝又一個沒鬨好,弄壞了身體,豈不是又是一場空。
“他又不是小孩,即便淋了雨,也該知道喝一碗濃薑湯就能祛一祛體表之寒,難不成次次還要我給他送去?”盛則寧下意識就反駁竹喜的話,但這話說才說出口,自己先愣了神。
封硯不喜歡薑味,可她卻很喜歡擅自作主,給他送溫暖,看著他明明不喜,卻會無奈喝下她送的薑湯,她心裡雀躍滿足,就好像封硯肯聽她的話,是一件很讓她高興的事。
察覺竹喜的目光投了過來,盛則寧連忙說:“可彆胡說,官家肯定就是忙於公務,累著了,與我有什麼乾係,你看,我淋了雨就沒有病啊。”
竹喜將盛則寧打量了一圈,點點頭。
對啊,她家姑娘不就好端端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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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寧殿。
苦澀的藥氣充斥著床帷之中,封硯咳了幾聲,撐著身子要起來。
德保公公在外麵看見了動靜,忙不迭上前,想要阻撓:“官家龍體抱恙,太醫說一定要多歇息。”
“兵部的奏章可有送過來。”封硯問他。
德保隻是擔憂地看著他蒼白的臉,不願回答。
“怎麼,朕病了就使喚不動人了?”封硯手放在支起的膝蓋上,漆黑的眸子裡好像還帶著那片秋雨的寒涼。
哪怕病了,他也不容自己脆弱。
德保哭喪著臉就在他床邊跪下,幾乎口不擇言說道:
“官家不好好養病,幾日後就是中秋節,若不能如常出席,豈不是要讓人無端揣測,生出二心?”
“中秋……”
封硯這才像是想起了這件事,忽而低聲問道:“朕記得往年中秋宮宴,四品以上的官員都會攜家眷進宮。”
德保呆了一下,答道:“自然。”
封硯慢慢躺下,不用德保再勸,就閉上了眼。
她應該會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