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她首先考慮的不是如何讓護衛來救她,而是在謝朝宗手下,那些人可還安好!
“你把盛家的下人都怎麼了?”
謝朝宗側過身,撩起車帷的一角,往外看了一眼,似乎在觀察他們所行的位置,口裡慢條斯理地回道:“寧寧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好心,這時候不多關心關心自己,還關心那些雜七雜八的外人。”
盛則寧聽他不肯解釋,東拉西扯這些沒用的事,聲音冷了下去,“你若是敢……”
沒有等她的‘若是’說下去,謝朝宗轉過來對她又是一笑,眉目柔和舒展,似帶著一種心滿意足後的舒心。
他假裝不高興,悠悠歎了口氣:“我這麼懂你,自然不會傷害你身邊的人一根毫毛,放心,他們隻是飲的水裡摻有迷藥,過不了一兩個時辰就會醒來。”
碰到謝朝宗的時候,盛家的車隊正好在林子裡小憩,聽完他的解釋,所有人都放下了心防,還真以為這謝二郎君是挎著長弓給妹妹來野林打什麼兔子的。
盛則寧想到謝朝萱最近遭遇的那些事,對她也心生同情,萬沒有想到謝朝宗會鑽了她這個空子。
“你要帶我去哪裡?”
謝朝宗這次沒有藏捏,大大方方道:“近來官家要選後選妃,你既不想入他的後宮與一乾女子共侍一夫,此刻先尋一個熱鬨繁華的小城鎮呆著,躲過這段時間,有何不好?我知盛大人不會輕易放你走,所以這便來助你了。”
盛則寧難免為他的說辭感到無語。
他的幫助,就是一言不合將她強擄走。
謝朝宗向來我行我素,所以他壓根沒有考慮她一個小娘子無緣無故‘跟’著他這個郎君離家會有什麼下場。
聘為妻,奔為妾,這是要她再無清譽啊。
像是看懂了她的神色,謝朝宗撐著下巴,看著她認真道:“寧寧,你大可不必憂心,我定不會像是封硯那般三心二意,我將來娶你,後院也隻會有你,絕不會再有旁人,可好?”
“一點也不好!你還是快點將我放回,如今還沒有外人發現,尚有挽回的餘地。”盛則寧用手撐著身子,想要掙紮起身,但是那迷藥的效果還在,她的力氣有限,很快就撐不住自己的身子,往前栽去。
謝朝宗及時伸手把她攬住,沒有讓她悲催地麵朝下,摔到地上。
抱起她後,也不顧她氣急敗壞,謝朝宗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又把她按到自己胸膛上,聲音輕輕道:“怎會沒人發現呢,說不定封硯已經知曉了。”
盛則寧愣了下。
謝朝宗仿佛是從這裡尋到了什麼樂子,不等盛則寧開口問,就興高采烈地繼續說道:“你想必還沒發現吧,但凡你出門,身後總會跟著幾條尾巴,也虧他們要藏匿身形,不想被你發現,所以總是不敢跟得太近,這才給了我機會,不過,他們許久等不到盛家馬車動身,定然會有所懷疑,進林子去一探,然後——就發現,你不見了。”
雖然不能親眼目睹,但是謝朝宗也能想象到封硯聽到這個消息後那副驚愕的模樣。
明明想要時時刻刻放在眼皮底下,卻隻能偷偷摸摸在暗處看著,就怕她哪一天會不告而彆。
可他千防萬防,也沒有防住盛則寧真的會消失。
“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你猜,封硯他會來找你嗎?”
“無聊,我才不和你賭。”盛則寧用頭頂住他的胸膛,恨恨道:“謝朝宗,我絕不會跟你走!”
謝朝宗自然而然地略過她後半句話,反而問她:“為何不賭,你難道就不想知道?”
盛則寧停下了無用的掙紮,不禁懷疑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謝朝宗的聲音裡有太多自信,就好像注定會看見她的失敗。
外頭的馬忽然長嘶一聲,馬車一個急停,險些把兩人都摔了出去。
“嘖。”謝朝宗穩住兩人的身子,扯了扯嘴角,“倒黴,繞了那麼多路,竟然還碰見這些人了。”
盛則寧聽見了外麵很多哭嚎的聲音。
有婦人、有小孩,還有男人。
她扭過身體,撩起車帷,看向外麵。
目光所到之處,都是一些瘦骨嶙峋、衣衫襤褸的人,老少皆有。
他們互相攙扶、跌跌撞撞往前行,仿佛隻是就要行將就木,毫無生機。
“救救我們!——”
“救救我的孩子……”
盛則寧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他們是從哪裡來的?怎會如此淒慘!”
謝朝宗把她身上的兔毛襖子裹緊了一些,像是怕外麵的秋風會冷著她一樣,“我早些時日就聽聞西涼王病重,算算日子,他也該死了,所以西涼必然大亂,這些興許都是從鴻雁關逃過來的流民……”
*
“官家,您覺得這樣如何?”
封硯聞言,慢慢抬起眼,書房裡站著的都是舉足輕重的重臣。
他們在為新政的細節吵鬨不休。
世家唯恐變動,會瓜分掉他們原本的利益,而清流出身的就擔心不能從世家門閥手裡搶得一席之地。
兩方的人各持己見,僵持不下。
他便在這個時候出了神。
今晨起他就一直心神不寧,也許是因為盛則寧今日出了城,要去盛家的彆莊。
彆莊雖然離上京城不遠,僅半日的路程,可是他還是不免會擔心中間出什麼岔子。
手指輕輕敲了敲桌案,封硯讓自己平複下那焦慮的心情。
“你們所言各有道理,隻是這條新規不為世家也不為寒門,而是為百姓,眾卿若都為了一己之欲,從中作梗,阻我新政……”說著,封硯撩起眼皮,不鹹不淡地掃視眾人。
就好像他總能遊刃有餘地把控住他們,而不會被影響分毫。
如此鎮定自若的樣子也顯得他有些不近人情,就好像若是他們膽敢阻擾,必不會有好下場。
眾人不由後背一寒,齊齊拱手告罪。
這時,緊閉的殿門被人推開了,德保公公提著袍子,心急火燎地大步走進來。
“怎的如此無禮!”一個大臣不喜在議事的書房見到閹人,正要嗬斥他退下。
但是封硯卻抬手阻了他的聲音,放任德保走到他身側,對他附耳一句。
眾臣不知發生了什麼大事。
隻見皇帝那八風不動的俊臉刹那出現了一道裂痕,他額角的青筋爆.出,壓低的聲音裡帶著一些努力遏製的惶遽,“備馬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