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強求(1 / 2)

血氣混著藥味,充斥鼻端。

盛則寧一鼓作氣說完後,心中也是忐忑,呼吸都不由淺了幾分,像是怕驚動了蟄伏在黑暗裡的猛獸。

在封硯漫長的沉默中,像是被兩端拉緊的弦,全然不知道崩斷的那一刻會在什麼時候。

等待就是就是未知的恐懼。

手掌貼著的地方,明顯察覺到隨著呼吸律.動的脊背。

手心濕.潤,不知道是封硯的冷汗,還是她慢慢滲出的冷汗。

她慢慢將手從那赤.裸的後脊上挪開,無力地在半空蜷了蜷,無處安放。

盛則寧說是膽大也膽大,可該裝乖的時候也不馬虎。

想起幾案上的湯藥,盛則寧猶如找到了解脫,連忙把話題扯開,語氣輕快道:

“官家的藥也放了許久,正好可以用了,我給官家端來吧!”

她說著,將腰背往後,想要趁機掙開他手臂的束縛,離開這個不合時宜的擁抱。

可是封硯卻沒有如她的意,雖然隻用一隻臂膀,但也足以攔住她的退路,讓她無路可退。

察覺到封硯的阻攔,盛則寧沒敢再使勁與之抗衡。

此情此景,四周無人,她偏偏又這麼尷尬地貼在他身上。

身份懸殊,力量更懸殊,此刻硬碰硬,對她而言隻有一敗塗地這一種結果。

她的動靜讓封硯回過神來,須臾後他的聲音就貼在她耳側。

十分平靜,一字一字清晰,每一句話都輕緩柔和。

“則寧,我一直在尋思你我二人的相處之道,你偏愛自由,我給你自由,你想重來,我亦允你,可是你明知我離不開上京城,卻一心隻想著離開,是要,將我置於何地?”

最後一句,他似是一歎,尾音綿長,猶如一發射中的羽箭不住顫動的尾羽。

將那威懾的餘力延長。

盛則寧頭皮一麻。

這話說的,怎麼像是她故意把他拋棄了一樣。

而且他這個不同往常漠然的語氣莫名讓盛則寧想起在西鳳塔上,他慢聲細語地對她道——“害怕?害怕就對了。”

那種壓抑中的瘋狂,讓她無論多少次想起,都覺得匪夷所思。

從前她以為封硯是君子端方,舉止有度的人,可誰知道他竟然也有讓人懼怕的一麵。

而他此刻的反應,就仿佛是在玩丟獵物後,溫順如貓的獅子慢慢向獵物亮出了自己的鋒牙與利爪。

再經過盛則寧用心解讀和理解,他的那句話的意思就變成了:我給你自由,尊重你的選擇,可是我依然有辦法困住你。

是啊,他已經成了皇帝。

大嵩的國土之內,都逃不脫他的掌控。

他願意在有限的範圍內溫順,但也毫不介意在失控的時候威懾。

燭火劈啪響了一聲,岑寂的寢殿裡再沒有半點聲息,就連兩人的呼吸聲仿佛都幾不可聞。

盛則寧輕咬了下唇瓣,終於艱難道:“官家有官家的擔當,臣女也有臣女的選擇,站在山巔上人,看山腳的行人猶如螻蟻一般,來來去去,微不足道。”

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窮人也有窮人的生存之道。

官場上的人追權逐利,做生意的人貪財好利。

有才之人廣濟天下,平庸之人小家之樂。

各有追求,誰也不能指責對方的追求是可笑的、不對的。

就如莊子所說,‘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子非我,安知我之樂。

她隻不過是不願意享這深宮之中,皇帝之側的潑天富貴,便不該被當作不知好歹。

而封硯更也不能強求她去接受這遲來的偏愛。

他最重要事難道不是成為一個賢明君主,坐享天地繁華,萬民朝拜。

然後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擔當……”封硯在她耳畔,又輕輕念出這兩個字,似含著無數複雜的情緒。

讓盛則寧聽出了一些悲涼。

封硯埋下頭,靠緊她纖細微涼的脖頸,動脈的跳動急促,彰顯著主人的不安。

他鳳眸半闔半張,視線的儘頭是他空曠的寢殿。

作為皇帝,龐大的責任就擔在他的肩頭。

比以往更多的公事、比以往更多的壓力,還有比以往更多的束縛。

可他這個人,不求奇珍異寶,不貪山珍海味,也不要美人盈室。

他要的隻是安穩平樂,再不被人所害,更是能庇護所親之人。

還有,讓她得償所願。

現在她如意了,可誰來讓他如願。

不怪乎,都說皇帝是這世上最孤單的人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