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下,窗戶關上了。
盛則寧被他單臂攬著腰,就像是掛在樹上的一隻貓,綿軟的爪子胡亂撓了兩下,卻無處使勁,隻能看著封硯輕鬆地跨進她的房門,把門窗一一關好。
“酒、酒!”她看見美人塌邊幾瓶酒,急需壯膽。
封硯走過去,拿起一瓶開了封的酒遞到她手上。
盛則寧覺得口乾舌燥,又心煩意亂,兩手捧起酒瓶接連灌了幾大口,還沒等她全部咽下封硯的唇就追了過來,搶了她的酒,還將她放倒。
隱隱的不安才升了起來,醇香清甜的酒又蕩了開,攪得她才清明不過一刻的雙眼又重複朦朧。
酒液不小心流了出來,順著她嫩白的下巴一路滑到交疊在軟紗素白衣領下的脖頸深處。
封硯像是追逐著逃竄的雀鳥直到巢.穴的蒼鷹,敏銳的視線沒有漏掉一滴酒,一路往下。
盛則寧想要睜開眼看,可兩眼卻像是怯生一般死死閉著。
漿糊一般的腦袋裡隻來得及翻出從前‘不小心’窺到的隻言片語。
都說男女之間的魚.水之歡,最是講究身心合一,若是互相真心喜歡的人,定然會一件令人愉悅的事。
可這樣的事怎麼會是愉悅的事,盛則寧覺得自己怕得就快要發起抖來。
未知的感覺成了未知的恐懼,盤踞在她的心頭,心臟不再是慌亂地跳動而是緊張地收縮。
就好像有一隻大手無情地捏著她的心,操控著她的呼吸,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輕柔的吻一一落下。
下顎、脖頸、鎖骨……
反複在脖子以上的地方流連,再逐漸試探地往下。
最終他如願吻到了心跳。
盛則寧卻像是被扼住脖頸的天鵝,曲起了纖柔的脖頸,驚呼聲縮在喉嚨裡,像是個膽小鬼一樣,怎麼也冒不出頭。
“你的心,跳得也不慢。”他輕聲點評了一句。
紗衣拖曳的沙沙聲,像極了被秋風吹拂過樹梢,枯黃的葉片齊刷刷落下,留下光禿禿的樹枝。
“則寧……”
封硯用手指撥開她臉龐邊上散落的幾縷碎發,那些濕.漉漉的發絲像是蜿蜒的河流,徑自在玉白色的大地上自由流淌,半遮著風月,半遮著春光。
“我們就從這裡重新來過吧,你仍是我的妻,我隻要你一人,成全了我吧……”
他順著流淌的河,落下虔誠的吻。
“我們共赴山巔。”
山巔。
盛則寧望著頭頂的灑金帳,迷蒙的視線仿佛是一場暴雨過後滌淨的天空,乾淨澄澈。
她嘗試過了,她辦不到。
“我做不到。”聲音很小,就好像在夜晚聽一朵花開的聲音。
可是卻如沉雷入耳,把正沉淪其中的封硯猛然拽了出來。
猶如黃粱一夢,吹散了所有美好的虛相幻景。
封硯停下了所有動作,濕.漉的前額滑下一滴汗水,順著他高挺的鼻梁落了下來。
好像掉到了一張展平的蟬衣宣紙上,紙皺了起來。
盛則寧在他的手臂中團起了身體,就像嬰孩不安地蜷縮起來。
嗚咽聲被掩在她散了半張臉的長發裡,小獸般無助。
“我做不到!”她又大聲喊了一句,像是要嚇跑什麼。
她嘗試了,可是還是沒有辦法。
喜歡真的能平山海,能渡萬物嗎?真的能讓她無視眼前一起障礙與困難,甘願交付一切嗎?
她發起了抖,即便喝醉也不能蒙蔽自己的內心,不願意就是不願意,她抗拒到無比後悔走到這一步。
有些事她能任性地起了頭,可是結束卻未必能如她所願。
尤其在身體被掌控的時候,那力量的懸殊和失控的反應,讓她不禁哭聲轉大,嗚咽變成了委屈的大哭。
封硯沉沉的呼吸起伏,就像那顆心跳上跳下,經著大起大落,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
渾身燥.熱的血在她的哭泣聲裡一寸寸冷了下去,他的頭都低了下去。
因為用力撐起身體,手臂上的青.筋都在用力,可是即便它有用不完的力氣,卻依然無濟於事。
那個唯一能成全他的人已經收回了所有的軟弱,把自己保護了起來,用僵硬的背脊抗拒著他。
他又能拿她怎麼辦?
“……為什麼?”他以為他已經把能許諾的都許諾了,能做到的都做了,為什麼結果還是如此。
還是讓他無可奈何。
秋風颯颯吹響樹葉,秋月冷輝照亮紗帷。
盛則寧抽了抽氣,哽咽道:
“你們都要我成全,可是誰來成全我?”
封硯拂開盛則寧臉上的發絲。
她哭得兩眼通紅,淚痕沾濕了她的小臉,仿佛被狂風暴雨壓得失去了所有的顏色。
她隻是輸掉了一個嘗試。
可他,已經輸掉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