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1 / 2)

金算盤 木木木子頭 9195 字 3個月前

這日卯時, 鎮國侯依舊準時出現在大明寶殿上。前些日子抱病許久未上朝的韓國公也來了。幾位言官文臣這幾日估計是被鎮國侯給懟怕了, 今日看到韓國公來上朝,那幾位臉上的笑是前所未有的真情實意,紛紛上前去跟韓國公問好:“國公爺您身體可算好了, 這朝中沒您還真是不行。”

韓國公最近雖躲在府裡裝病, 但對朝中之事還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所以這會他對這幾位文官的示好, 很是不齒。乾不過鎮國侯那老小子, 就想把他這把老骨頭往前推,真是白瞎了他們讀的那些經史子集了。

韓國公很是冷淡地扯了扯嘴角:“多謝各位的記掛。”他們想要拿他當槍使,還要看他同不同意?他都已經被兒子警告過了, 日後一定要繞著鎮國侯府走,不要說鎮國侯那老小子了, 就是鎮國侯府的一隻耗子, 他都不會抬腳去踩一下。

那些文官見韓國公這麼冷漠也沒放在心上,畢竟人家女兒是皇後, 有的是底氣。要論朝中誰還有跟鎮國侯一戰之力, 也就隻有韓國公了, 原他們還想要厚著臉皮多捧韓國公幾句,隻是正好皇帝來了,也就隻好作罷。

景盛帝還沒坐到龍椅上就先掃了一眼殿裡, 當他看到霸著百官之首的位置, 跪得直板板的鎮國侯, 他額頭上的筋就開始抽痛了起來, 要不是不能,他都想直接下朝去後宮找倆美人壓壓驚:“眾愛卿平身。”

“謝皇上,”百官起身之後,殿裡一時間無人冒頭進言,很是安靜。

景盛帝在心裡默默祈禱著,就這樣一直安靜下去就好,不要給他惹事,增添煩惱。他這幾天耳朵都快被他們給吵聾了,他隻想安安靜靜的上個早朝。

景盛帝兩隻眼珠子轉了幾圈之後,見還沒有動靜,就稍稍鬆了口氣。不過他這心放得有些早,當他剛想給劉光使眼色的時候,就有一沒眼力勁的言官跳了出來:“皇上,臣有本奏。”

景盛帝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不但額頭上的筋跳得厲害,就連眼皮子都開始跟著跳了:“說吧,什麼事?”

那留著山羊胡的言官,隻管低垂著頭開口,完全沒有一點要偷瞧皇帝臉色的意思:“皇上,西北雖是昭親王封地,但還屬我大景國境。西北跟邊莫開戰,昭親王竟不上報朝廷,私自領軍迎戰,此類種種,實屬藐視朝廷、無視皇上,”那言官言之鑿鑿,說到激動處竟跪下叩首:“皇上顧念兄弟之情,但也要明白國之大義,昭親王不臣之心已經昭然若揭了。”

山羊胡子的話剛剛落地,又有一位言官出列了:“西北是昭親王的封地,昭親王又手握兵權,這次邊莫來犯,昭親王至今未上書朝廷,實在是有失體統,還請皇上三思。”

“請皇上三思,”幾個文臣跟說好了似的,舉動都是一致的。

鎮國侯冷哼一聲:“像你們這樣的人就該讓你們去西北邊關待個十年,你們就知道什麼叫做輕重緩急了。”

說到這,鎮國侯臉上帶著凝重:“西北離京城有千裡之遠,邊莫大軍壓境,昭親王要是等著朝廷的指示,恐怕西北早就被邊莫的騎兵給踏平了。一旦西北失守,邊莫就可以直入中原,到時爾等也不用在這大放厥詞了,就等著成為邊莫的階下囚吧。隻是你們成了階下囚不要緊,畢竟這就是你們所求的,但大景那些無辜的百姓呢,誰來可憐他們?”

董閣老最近看著烏煙瘴氣的朝堂,也是傷透了心,他這兩日都有些懷疑,他為官到底還有什麼意義:“現在西北跟邊莫已經開戰,北邊還有北遼在對我大景虎視眈眈,而在這十萬火急的關頭,朝堂之上不想著怎麼支援西北抵抗邊莫、北遼,竟整日裡想著拉幫結派,怎麼除去異己?我等食天家俸祿,就該為民請命、為國分憂。皇上,當務之急還是儘快籌集軍餉,運往西北,以免西北糧餉供應不及。”董閣老也跪伏到了地麵。

景盛帝有些心虛,隻是麵上不顯:“董老說的對,當務之急還是趕快籌集軍餉,另外朕想派一欽差大臣去西北,代朕監軍,不知哪位愛卿願為朕分憂?”

這話一出,鎮國侯就冷笑了起來,他扭頭掃了一眼文武百官,見他們都低垂著腦袋,有幾個甚至還往邊上悄悄挪了挪。嗬……,都是孬種,就這樣還能站在這,也真是得虧祖宗保佑。

韓國公站在鎮國侯身後,也是有些幸災樂禍,剛剛不是一個個都錚錚有詞嗎,這會怎麼都改行當縮頭烏龜了?這群言官文臣一個個論本事沒有,嘴頭功夫倒是都了得,平日裡就知道煽風點火,真要顯起真章來,一個比一個慫。

就在韓國公等著看好戲的時候,他沒料到竟有人看他不作為想要拉他下水,畢竟他跟鎮國侯不合滿朝堂的人都知道。

“臣舉薦韓國公,”又是那位山羊胡子打破了殿裡的沉靜。

韓國公瞬間扭頭看向那山羊胡子,虎目中帶著不屑:“老夫真不知道哪得罪了肖禦史了?”

山羊胡子也不理會韓國公的冷嘲:“韓國公德高望重,又是曆經三朝,朝中無人不敬重韓老,能代天子監軍,行天子之責的,非韓老莫屬。”

韓國公嗤笑一聲:“你倒不怕老夫未出京城就死在路上了?”

“京城乃天子腳下,何人敢膽大妄為?”山羊胡子還在力薦。

“老夫年近七十,隻剩這把老骨頭了,”韓國公說到這還故意咳嗽了兩聲:“不要說去西北,老夫估計還未出京城,這把老骨頭就已經被馬車給顛散了。你想要老夫的命說一聲便是,沒必要繞這麼大彎子?”

說完這話,韓國公也不等山羊胡子接話,就直接朝景盛帝拱手:“皇上,老臣年事已高,身子也大不如前,近日又屢屢抱恙,雖有報國之心,但也無奈力不從心,”說到這韓國公想到這麼多年他戰戰兢兢,沒過過一天舒心日子,就不禁老淚縱橫,巍巍顫顫地走到大殿中央跪在地上:“皇上,老臣自知不能再為您分憂了,也就不占著這個位置礙人眼了,老臣今日就辭官歸田,還請皇上恩準。”

文武百官都沒想到韓國公會來這麼一出,這是在試探皇上嗎?不過現在感覺最不好的就要數山羊胡子了,他隻是力薦,完全沒有要逼韓國公退位讓賢之意,這個名聲他可不敢背:“韓國公,您是皇上的肱骨之臣,在這國難當頭,您可不能隱退呀!”

景盛帝看著韓國公跪伏在地上,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隻能稍作挽留:“韓老愛卿,你辭官之事暫時還是不要再提……”

“求皇上恩準,”韓國公可不管,他今天來除了看戲就是為了辭官,過兩天他還要讓爵:“求皇上恩準。”

這會就連鎮國侯都覺得韓老狗這戲做得有點逼真了,他看向韓國公,皺眉想著韓老狗不會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吧?不然依著韓老狗貪權的性子,可不會自己把自己給擼了。

有這想法的可不止鎮國侯一人,就連景盛帝都這麼想:“那既然如此,朕也就不再挽留了,朕準了,以後你要是有什麼不適的地方,就到太醫院請太醫看看。”

“謝皇上,”韓國公擦了擦老淚,就起身入列了,心裡沒事,這會他可以好好看戲了。

鎮國侯見韓老狗真辭官了,還有些不相信,不過皇帝已經準了,也就由不得他不信了,看來韓老狗真的是命不長久了。

韓國公原本隻是站著,但想想又有些不甘,反正明天之後他就不是官了,但今天他還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乾他娘的,這不中氣就上來了:“皇上,老臣覺得肖禦史一向見微知著,又洞若觀火,對您更是忠心耿耿。而監軍之職首要忠心,其次便是能明察秋毫,這麼一說,肖禦史倒是十分合適,更何況肖禦史還正當壯年,這千裡奔波之苦想必也是不在話下。”

“臣附議,”鎮國侯早就煩那肖賊子了:“肖禦史不是一直說昭親王有不臣之心嗎?剛好他親自去西北看看,也好取些實證回來,不然這總是憑空胡扯,也有失言官禦史的身份。”

山羊胡子一聽這話就覺要不好,西北是昭親王的地方,他要是去了,還有命回來嗎:“皇上,臣一文官,怎擔得起監軍之職?”

“你剛不是說的頭頭是道嗎?”韓國公絲毫不讓:“監軍而已,又不是讓你上戰場打仗,怕什麼?”他娘的,這就怕了?那還把他往火坑裡推,在場誰不知道他跟鎮國侯不合多年,還使勁把他往西北推?更何況監軍那麼礙眼,這不是誰去誰找死嗎?關鍵死了也不落好,還要連累家人,太後還好好活著呢,能放過礙眼的人嗎?

被韓國公跟鎮國侯這麼一鬨,剛那些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文官這會都跟啞了一般,沒人再敢吭聲了。

這日早朝隻能不了了之。下朝之後,韓國公快一步出了大明寶殿,鎮國侯沒多久就跟了上來,他也不上去搭話,隻是一直跟著韓國公,仔細觀察著他,看著腳步的確有些踉蹌,頭發好像也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