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1 / 2)

金算盤 木木木子頭 7783 字 9個月前

彥先生果然不負他狀元之名, 隻閉門兩日,就將五娘要的話本寫好了。看完手裡這厚厚的一遝, 五娘又從炕幾上拿了一塊新的錦帕按了按眼角,她現在算是明白什麼叫做“真人不露相”了。看著這本名為《帝後與臣婦》的話本, 五娘有些泛紅的眼睛裡, 透著寒光, 欠下的債哪有不還的?

隻是沒想到像彥先生那樣一個不修邊幅的男子,寫起話本來, 竟能將裡麵的愛恨情仇描寫得如此細膩動人。她看了看炕幾上那一堆被她用來拭過淚的錦帕,滿意地笑了。

晚上,昭親王回來後,五娘就把彥先生寫好的話本拿給了她,說:“彥先生這三元及第之名果然不是平白得來的, 寫的話本很是能勾人心弦,看得我眼睛都哭紅了。”要知道她本就是一冷情之人,除了演戲之外,能讓她動情流淚的真的不多。

昭親王沒有具體細看, 隻是大略翻了幾頁, 就把手中的話本還給了五娘:“既然已經寫好了, 那底麵你就看著辦吧, 剛好鎮國侯府的莊子就在邊上, 舅母是個老戲迷, 你可以請她幫你參詳參詳, 想必她是非常樂意的。”

“有舅母幫襯著那就再好不過了, ”五娘放下話本,就接過兮香遞過來的熱巾子給昭親王擦拭手臉:“這幾天京裡怎麼樣?”雖然不想問,但她還是有些擔心京城的狀況。

說到京城,昭親王雙目微微一縮:“京裡情況還可以,前天黃石青投了我,他向王府遞了折子,說他會讓京禁衛清理皇宮,守好京城。”黃石青還算識相,要不是看他還有點本事,他也不會留著他。

“那景家呢,還有多少人活著?”五娘心中是有猜測的,但還是想要聽個準話:“皇帝跟韓氏還活著嗎?”

“景家除了跟著出來的老三、五皇子還有離京的逸王,現在就還剩下我們這一脈了,不過很快我們這一支就不再姓景了,”昭親王嗤笑一聲:“至於皇帝跟韓氏,他們現在另外一個地方,韓氏不是一直都心心念念著皇帝兒子嗎?那就讓他們母子好好處著吧,希望他們能相親相愛,而不是相愛相殺。”

“這一切惡果都是緣於先帝跟韓氏當年種下的孽因,要是先帝泉下有知,就不知道他會不會後悔生前所為?”五娘深歎了口氣:“你準備怎麼處置小五兒跟逸王?”說真的,她有些可憐小五兒,那孩子畢竟還不到三歲,他又有什麼錯呢?至於肅親王,那是個明白人,根本不用他們擔心。

這個昭親王早就想好了:“逸王會入嗣韓氏一脈,以後跟景家就沒有關係了,至於五皇子,封個閒王吧,傅氏女是個明白人,她知道該怎麼教他。”

“這樣挺好,趕儘殺絕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五娘很讚同他的做法:“他們畢竟跟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咱們不能做得太狠。”同屬一宗,再想斷也是難堵悠悠之口,既然如此,還不如大度點,放在眼皮子底下,量他們也翻不出什麼浪來。

最重要的話本已經寫好了,後麵的事五娘就緊鑼密鼓地安排起來了。先是找了幾位京裡有名的說書人,原本他們看了話本怎麼都不敢接的,不過後來小應子直接亮明了身份,也就沒話。畢竟這昭親王是太後親生的兒子,做娘的被欺辱了,兒子代娘出頭也算是天經地義。

說來那幾位說書人還真有點本事,當天就在莊子上來了一場,果然聞者流淚,聽著低泣,紛紛痛罵先帝跟韓氏蛇鼠一窩、狼狽為奸、不知廉恥,更是替太後鳴冤,有幾位婦人當時就擰著自家的相公開始大聲斥責問詢;甚至還有幾位子孫在身邊的,愣是拉著他們問一旁的人跟自己像不像?

五娘見效果不錯,就立馬讓第一樓搭起了台子,還包了京城及京城附近州府所有的戲台子,一時間戲也不唱了,都改成了戲說《帝後與臣婦》。

鎮國侯夫人莫氏最近更是歡歡喜喜地忙著排戲,要不是身份拘束著,她都想自己上台去唱一出,看著台上那些生、旦、淨、末、醜演得那麼到位,她總是忍不住跟著哼上兩聲:“這麼多年了,也就排戲的這幾天,我才覺得活得肆意。”

莫氏拉著五娘來到戲台下的椅子上坐著:“咱們女人這一生都好似離不開後宅,未出閣前,為了名聲,因著各種不成文的規矩,要耐著性子,守著閨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記得在閨中時,我就出了兩次後院的門,一次是去大慈恩寺上香,剩下的那一次就是宮裡辦春宴,”說到這她抬首看向天邊:“接著我便出閣了。”

其實這個問題,五娘最近也在想,她是她娘親一手帶大,所以很清楚她娘親的本事。不談彆的,就說她男人的西北軍能有現在這般境況,她娘功不可沒。可就是因為生為女子,她的功勞、苦勞,就全部不為人知,有那不長眼的還會說幾句傷人的閒話。

再說太後,身處深宮內院,因丈夫背叛,致長子被害,父親病死京城,可就在那樣腹背受敵的情況下,依舊堅強地熬了過來,在宮裡慢慢組建了自己的勢力,穩坐中宮,護住了幼子,熬死了先帝,到如今安享餘生,誰敢說她不如男?

皇後、傅翩仙、錢華貞等等,哪一位不是有著大智慧的女子?可就是因為生來便是女兒身,所以一生便隻能被困在那小小的後宅之中,跟各路女子爭寵奪權,這真的就是她們女人的宿命嗎?

五娘垂首沉思,她身邊就有這麼多奇女子,那天下之大,到底有多少像太後像她娘這樣的女子,她們是迫於無奈,順從世俗,捆步後宅之中,還是會竭力掙紮,試圖跳出牢籠掙脫世俗呢?

莫氏今天對五娘說這番話,其實也是有私心的,排戲的這幾日,她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滿足,心中那股早已被深埋的大膽想望就好似破土重生一般:“我自入了鎮國侯府後,侯爺待我很好,所以我安身立命,守著侯府過日子。可是幾十年了,我真的沒有像最近這麼歡喜過。”雖然排戲有點上不得台麵,但上得了台麵的,又有多少是真的喜歡呢?

五娘想想自己,不禁笑了,也許是她太散漫,懶得動彈,所以她還不能體悟到莫氏的心境,不過她認同她說的話:“舅母的這番話,五娘記在心裡了。”她夫君想要建立新朝看來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如果可能,她也想試著改善當下女子的地位:“還有三天就要過年了,侯府是準備回京裡過,還是就在這裡的莊子上過?”

莫氏輕笑出聲,有些無奈:“京裡暫時不回,就在莊子上對付一年便好。今年這個年,想要精細著過是沒可能了,囫圇著過去就行了。不過我想著這個年應該會熱鬨一點,畢竟人多,你們一家也在,也算是大團圓了。”

果然如莫氏所說,今年這個年過得雖然粗糙了點,但的確是非常的熱鬨,除夕宴都擺了幾十桌。

重明堂裡,太後抱著一身紅彤彤的小秤砣坐在榻上,看著忙得一頭汗的小算盤,耳邊也儘是嬉笑聲,她覺得她現在就是一個安享著子孫福的老太君:“盤盤,走路慢一點,咱們不急。”看著挪動著兩條小短腿的大孫子,她笑著叮囑兩聲。

五娘坐在太後下手,見她家小胖子還準備出去倒騰吃食,就不禁笑著斥道:“這炕幾上都沒空地兒放了,你還出去乾什麼?”

小算盤聞言,掂著小腳,勾頭去看,見炕幾上的確沒地方了,才深呼一口氣:“終於放滿滿了,那就好吃了。”說著他就拽了自己頭上的虎頭帽,挪到他祖母腿邊,看著他祖母。外祖母不在,他現在也就隻能指望他祖母了。

太後明白他的意思,就想把小秤砣先放榻上,再來抱他上榻。這時剛好昭親王進來了,見他家胖子立在榻邊,再看看炕幾上那擺得滿滿的吃食,就笑著上前,一把拎起小胖子,把他放到榻上:“你什麼時候才能自己爬上榻?”

小算盤聞言,有點傷心了,明明在西北的時候,他是可以自己爬上榻的,結果回到這個叫京城的家,就爬不上榻了。趴在炕幾邊,小算盤看著這麼多好吃的,想著肯定是他還沒長大:“多吃點,快快長大。”

昭親王笑了:“你爬不上榻全是因為胖的,哪裡是沒長大,在西北的時候,不是能爬上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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