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祈軒眼裡遲疑道:“所有的人都說,你是弗溪。”
溫婉笑了下。她早就知道,燕祈軒喜歡的是弗溪。不是她。雖然聽起來不可思議,但卻是不爭的事實:“我是溫婉,字弗溪。但不是你心目中的弗溪。你心目中的弗溪,是順著你依著你的。是冷漠孤傲,才華洋溢,是高不可攀人物,是隻屬於你一個人的。我不是對你百依百順的弗溪,我是溫婉,我是大齊朝的尊貴郡主溫婉。”
燕祈軒雖然在心裡,已經認同了溫婉不是弗溪。因為聽到溫婉說她不是弗溪,他心裡還是很難過:“可你就是弗溪。”
夏瑤很想翻白眼,你糾纏來糾纏去,說來說去,就這兩句話。累不累。燕祈軒不累,她彆扭啊!
溫婉想了下道:“對你來講,我不是弗溪。我不是當年那個弗溪。當年那個冷漠孤傲,才華洋溢,是高不可攀的少年,隻是虛擬出來的一個人物。他,隻是我的一個化身。簡單來講,弗溪隻是我扮演的一個角色。就好比那些演戲的人,在一個戲曲裡裝扮的一個角色。你隻是喜歡上了戲曲裡的這個角色。而不是喜歡上演這個角色的人。”
夏瑤很想打斷溫婉的話。堂堂的興國郡主,怎麼能把自己與戲子相提並論呢!不過鑒與這個氣氛,夏瑤很理智地沒打斷。隻是不滿地看了溫婉一眼。
溫婉的這個比喻,其實就是燕祈軒此時心境最真實的寫照。他隻喜歡當年的弗溪。不是弗溪的溫婉。否則,不會如此的感覺。
燕祈軒茫然地說道:“不是。不是那樣的。”可是,心底,為什麼已經認同了這個說法。
溫婉仰望著天空:“燕祈軒,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嫁給白世年嗎?”
燕祈軒搖頭。
溫婉笑了下:“因為我當年隻與他見了一麵,一刻鐘頭都不到。但是事隔七年,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認出我。而你我與你朝夕相處了一年,我站在你麵前,你認不出來也就罷了。可我告訴你我是弗溪,你還是不相信。原因很簡單。在你心目中。你喜歡的是弗溪。而不是我。白世年喜歡的是我,所以他能在這麼多年後,一眼就認出了我。燕祈軒,這就是我當年放棄的原因。心裡真的裝下這個人,哪怕她再改變,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但是氣息不會變,能感受到的。可你感受不到。因為你,心裡裝的不是我。”
燕祈軒張了張嘴,但是什麼都沒說。隻是木呆呆地看著溫婉。溫婉也不說話。就一直這樣沉默著。過來不知道多長的時間:“其實那時候我有想過,如果你是女子,該多好啊!這樣我就可以娶你為妻了。可是你是男子,所以我們都將要娶妻生子。但是那時候我就在想。等我們都生下子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現在,突然有人告訴我,弗溪是女子,弗溪真是女子,而且已經嫁為他人了。溫婉。我好難過。我真的好難過。”
溫婉能看到燕祈軒心底的掙紮。開口就不留情:“燕祈軒,如果我是男子。你想要跟我一起,你就不能娶妻生子。我要的是唯一。我不管你是否要繼承爵位,留下子嗣為了傳承。如果我真是男子,你娶妻生子,就等於是背叛。就算是男子,我也不會與你一起的。”
燕祈軒瞪大了眼睛:“你……”
溫婉覺得手有些冰涼,夏瑤將準備的琺琅開光鳥獸橢圓小手爐遞給溫婉。溫婉接過來抱在手裡。暖了手後才道:“不管是男是女,我要求的都是唯一。不許有任何人插足在中間。燕祈軒。你做不到。不管我是男是女,你都做不到把我當成唯一。”溫婉見著燕祈軒要反駁。接著說道:“你彆矢口否認。如果淳王跟淳王妃,強硬要你多開枝散葉,你能反抗?你背負得起不孝的罪名嗎?你問問自己的心,再來告訴我。”世子妃如今生了一兒一女,但是庶子庶女也有兩個。沒人強逼他的,是他自己去睡的。
燕祈軒最後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該說。溫婉也不說話。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燕祈軒才說道:“羅守勳跟我說,隻要你還活著,隻要我們能經常看見你,就應該知足了。可是我還是想問你,還想看你。可為什麼,感覺不一樣了。”為什麼他找不到心動的感覺,為什麼看著溫婉,他覺得好陌生。心底給冒出一個聲音,這不是弗溪,這是溫婉,溫婉郡主。而溫婉的話,更是印證了他心底的念頭。
溫婉不以為然地說道:“不一樣就不一樣唄!”都這樣了,還能怎麼樣。不過燕祈軒能說出這句話,真讓溫婉鬆了一口氣。既然他自己認定她不是弗溪,那就好。
溫婉剛鬆口氣,就聽到燕祈軒說道:“弗溪,我們這輩子的緣分不夠,那我們就積攢足夠的緣分,我會天天求菩薩,讓她給我下一輩子的緣分。讓我們下一輩子不要再錯過。下一輩子,要在一起。弗溪,下輩子,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溫婉很殘忍地搖頭:“燕祈軒,我再說一遍,我不是弗溪。我是溫婉,你的表妹溫婉。”
燕祈軒見著溫婉眉頭皺緊,看也不看自己一眼。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溫婉想想,總糾纏在這個問題之上,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你的畫藝如何,我聽老師說你繪畫很有天分。隻要努力,以後一定能成為畫壇大師,畫壇有你一席之地。”
燕祈軒也不想維持這個低氣壓“宋先生抬舉了。”
溫婉覺得燕祈軒也長進了,知道謙虛了:“我的老師不會隨意去誇讚人的。我相信,隻要你努力。一定可以達到那個高度。”
燕祁軒說到這個,倒是有了精神“本來容先生說我沒有書法天賦。但是這麼多年練下來,先生說我已經有中等水平了。再勤學苦練十年,可以達到一流水平。對畫畫,隻要堅持不懈,也一樣能成功。我想完成,對你、對弗溪的承諾。”
溫婉聽到這裡,才真正放開懷,笑道“那就好。那到時候可得給我多幾副畫,等以後你的字賣到千金,有價無市的時候,我就賺大發了。”
燕祈軒終於找到了弗溪與溫婉的共同之處,那就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溫婉還是個財迷。就這樣吧,就這樣也好。不管溫婉是不是他心目中的弗溪,隻要弗溪還活著,還活著就好。還能看到就好。有這些就足夠了(羅守勳著段時間的洗腦還是很有效果的)。
溫婉循循善誘“所以這些年受的這些苦,還是值得的。孔子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誌,這不對上了。所以,這是老天為了磨練你呢!你不可以有怨氣。更不可以中途放棄。要努力,那樣,你一定會成為書法大師跟一代大畫家。”。
燕祈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恩,曹頌也說我隻要一直努力下去,以後一定可以成為大畫家。我一定要做出一番事業出來。不想再渾渾噩噩地過日子。”
十二月的風,其實很刮人的。溫婉有些冷。臉都有些紅了。夏瑤看著不過眼:“世子爺。郡主身體不好。這裡風大,回去吧!”
燕祈軒自然答應。走到一個拐彎處。燕祈軒停了下來:“弗溪,我想聽你吹曲子。我想聽那首‘秋思’。”
溫婉很遺憾地說道“燕祁軒,珍惜你所擁有的。珍惜你的妻子,疼愛你的孩子。那些往事,就讓它隨風散了。不舍得散,就讓它深深埋藏在你的心裡。”
燕祈軒心還是抽了一下,很疼很疼:“溫婉。你是說,你已經把當年的事。都忘記了嗎?”
溫婉揉了下手爐:“當年的事,我不去想了。我隻想現在與將來。過去的隻是回憶。沉浸在回憶之中的人。是不會有幸福的。我想要幸福地過好每一天。所以,我不會沉浸在回憶之中。”
燕祈軒一下沉默了。默默地跟在溫婉的後麵,回來了院子裡。白世年大跨步地走了過來。握著溫婉的手,皺著眉頭:“讓你早些回來。怎麼去了這大半天的。手都冰涼的。進去暖暖。”
溫婉任由著白世年牽著他的手,進了院子。
燕祈軒看著溫婉與白世年牽著的手,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溫婉的背影,多麼希望溫婉能回轉頭看他一眼,哪怕一眼。可惜的是,溫婉一直跟著白世年進去,沒有回頭。燕祈軒一直告訴自己過去了,隻要弗溪還活著就好。可是他的流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下來。
院子裡的人都看見了,羅守勳走過去,取了袖子的帕子遞給燕祈軒:“今天的風沙也是大,都吹迷了你的眼。趕緊擦擦!”
其他人,都當是沒看到。
眾人進了屋子,溫婉手裡已經換了一個泥金小暖爐。低著頭與梅兒說著話呢。也正在這時候,夏影走進來道:“將軍,膳食準備好了。可以用膳了。”
白世年很爽快地說道:“好。“
梅兒詫異地望向溫婉,不該是問溫婉,為什麼要叫溫婉白世年。莫非,郡主府邸裡的規矩改了。轉而恍然大悟。
世子妃江琳聽了,心一抖落。再看著世子,見著他雖然隱忍,但是心情糟糕卻是誰都能看得到的。偏偏溫婉視而不見。如今丫鬟仆從又這樣,世子妃的眼神更為黯淡了。溫婉郡主,這是故意在世子心口撒鹽。讓他認清楚事實,他們都已經各自嫁娶。有了自己的路了。現在殘忍,反而是最好。否則,以世子的性子,很容易糾纏不清。到時候,受損的還是溫婉郡主本人。世子妃對燕祈軒有著濃濃的心疼,相比幸福得眉眼都是笑著的溫婉,心裡很難受。溫婉郡主,太無情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