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他們氛圍感染,鐘悠悠也無心刷題了,剛要掏出手機截個投票結果圖發給秦曜,門口忽然有人道:“十九班領隊,還一下開幕式時候用到的旗幟。”
*
鐘悠悠去了儲藏室,把十九班的道具放回櫃子裡鎖著,儲藏室裡另外幾個班的班花都是麵麵相覷。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慫恿著上前和鐘悠悠打招呼,卻又都不敢,也沒那個臉。
開幕式之前,她們都以為會是孟詩萱最終票數最多,繼續當本屆校花。
她們怎麼說來著——
“鐘悠悠和鐘詩萱比起來,不就灰姑娘和真正公主的區彆嗎?”
可萬萬沒想到,事實的真相是,鐘詩萱才是那個野雞,鐘悠悠才是那個真正的千金!虧她們當時有眼不識泰山,還議論得興致勃勃,原來鐘悠悠聽在耳朵裡,指不定笑話她們有多淺薄呢。
……這就很尷尬了。
那天嘲諷過鐘悠悠的幾個人都是臉上如同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礙於現在鐘悠悠的身份,想上前套兩句近乎,可又怕鐘悠悠不近人情,讓她們自討沒趣。
還是學生會副主席江心宜比較會做人,比較圓滑,主動漾起笑容走過去:“悠悠,重不重,要我幫你嗎?”
十九班的櫃子在比較高的上層,要舉上去,還挺耗力氣。
她抱起一摞袖領,剛要替鐘悠悠舉上去,鐘悠悠便不動聲色地從她手中拿了回來,看了她一眼,眉眼冷淡:“不用了。”
其他幾個背後議論鐘悠悠的女生見江心宜開了個頭,心思也都活泛了,紛紛圍過來,熱情地道:“對,鐘悠悠,晚自習後去吃宵夜嗎,我剛準備請客,你也一起來吧,學校外麵新開了家奶茶店,很好喝,我請你吃分量最大的芋圓。”
“芋圓?悠悠,你有什麼過敏的嗎,能喝冷的嗎?”
一個二個,圍在身邊嘰嘰喳喳,鐘悠悠頭疼。她把旗幟的杆子往櫃子裡一捅,發出“砰”的清脆一聲,嚇了身後幾個女生一跳。笑著和她說話聲音紛紛停止了。
鐘悠悠知道這些人的討好和友善不過是因為鐘家,這樣虛以委蛇的友情她一點都不稀罕,甚至人際往來都不想多做。
她頭也沒回,手腳麻利地給櫃子上鎖,聲音清冷:“不用哄著我,我和鐘家沒有關係,也不會小氣到因為上次那幾句背後壞話就報複你們。”
“當然,彆捧著我,以後也彆捧著孟詩萱,她更不配。”
“……”器材儲藏室靜了一下。
這些女生都有些尷尬,忽然被鐘悠悠的直來直去弄得有些無地自容,移開視線不敢說話。
鐘悠悠掃了她們一眼,從墊腳的凳子上跳下來,拉開門走了。
*
這樣的狀況其實不是隻出現在儲藏室裡,這兩天鐘悠悠的真實身份公布以後,走在去食堂的路上,都能有人友善甚至是巴結地和她搭話。
在她和袁媛吃完後,有男生主動跑過來問要不要幫她們把餐盤端到剩菜區去,跑操的時候,也有人主動問,要不要交個朋友,可以幫她打卡,還有女生熱情地叫她去逛街,搞得非常自來熟……
以前孟詩萱的眾星拱月還真不是說說而已,她還真是享受了十八年這樣優越的生活。她什麼都不用做,一切都有彆人為她承包。冬天開水有人替她打好,下雨了有人替她買早餐,就連考試打小抄都有人故意往她那邊丟。
……還真是讓人羨慕。
但現在這些再也不是她的了,鐘悠悠會讓她將一切都還回來。
以前孟詩萱會怎麼處理呢,溫柔地笑笑,不忍心拒絕對方的好意,於是“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一切。但現在的鐘悠悠絕對無法心安理得,不僅無法心安理得,在第幾十次開水杯莫名被人拿走裝滿之後,她簡直有點暴躁。
從走廊上經過,迎麵忽然有個看起來是高二的漂亮學妹跑過來,遞過來一袋子零食,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悠悠姐,我和鐘璽佑是同學,這我特意買給你的,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就每樣都買了一些。”
果然好大一包!這麼大一包進口零食幾千塊是要的,這學校的學生太敗家。
鐘璽佑在高二不乏追求者,經常有女孩子曲線救國,先去討好他姐姐,畢竟他是出了名的姐控。以前是孟詩萱,自從鐘璽佑在籃球賽上那轟動一出之後,現在就是鐘悠悠了。
這女孩興奮地想,鐘悠悠以前沒享受過好的,和孟詩萱不一樣,說不定會把她的人情記在心裡,去和鐘璽佑說……
可正這麼想著,就見……
“哦,不要。”鐘悠悠兩隻手還在校服口袋裡,拿都沒拿出來過,直接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去了。
跟鐘璽佑扯上關係的她更不要了。
“…………”
高二的學妹呆呆站在原地,都快哭了。
而論壇上也有被鐘悠悠冰冷而不近人情地拒絕過後的人忍不住發帖:
——高三十九班的鐘悠悠和以前的孟詩萱性格完全不一樣啊怎麼回事?
——鐘悠悠這個女的好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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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這件事的熱度新聞上還沒完全降下去。但幾天後,全校一百個人要去參加市理科競賽了。理科競賽總共三天,在市中心的一所大學封閉進行。周一上午學校門口會開來五輛大巴,將一百名學生接走。
當參加理科競賽的學生名單在教學樓下公告欄公布時,全校又驚呆了一次——鐘悠悠也去?這樣說來,她是考了她們班上的前二名?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雖然上次知道鐘悠悠在辦公室內現場做數學,打臉教導主任,但這次競賽是考綜合成績,鐘悠悠真能排她們班前二嗎?該不會是最近鐘家千金的身份公布出來後,她們班班主任特意討好她才給了她這個名額的吧?
但無論他們怎麼震驚和議論,這個競賽鐘悠悠都去定了!不僅要去,還淡定地等著競賽成績出來後他們看看。班上考試能說是黎東平偏袒,全市封閉考試的成績出來,誰還能說作假?
處於話題中心的孟詩萱聽說進了醫院,沒來參加。時之棠來了,他們班一半的人都去,天氣轉冬,他穿著夾克,清瘦許多,站在最前麵,隔著半個操場,心不在焉,遙遙地看著十九班這邊……
十九班一枝獨秀,就兩個人。
鐘悠悠和任子安。
鐘悠悠雙手插兜站在一邊,不知道在和誰發短信,顯得有點漫不經心,看得任子安心情是異常地複雜。
短短一段時間內,鐘悠悠先是成績一鳴驚人,就在他拚命想要趕上鐘悠悠的腳步,午休都不午休了,拚命學習的時候,又爆出來鐘悠悠鐘家千金的身份!
這簡直令人沮喪,就好像是本來以為是同一起跑線上的選手,拚命比賽的時候,對手升級的速度卻是你的幾百倍,一眨眼還加了助推器!
不過任子安竭力不去想那些,在他的世界裡,哪怕鐘悠悠是總統女兒,隻要成績不好,他也不會多看鐘悠悠一眼。而哪怕鐘悠悠是乞丐,隻要聰明到可以做他的對手,他也會把鐘悠悠當成勁敵。
現在,鐘悠悠雖然似乎沒怎麼在意他,但他心底卻已經開始暗暗較勁。這次競賽,無論如何都一定要一雪前恥,把班上第一名拿回來!
上次鐘悠悠高出他幾十分,那麼好,這次他一定要高出鐘悠悠全市幾十名!
想到這裡,任子安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又掏出了一本厚厚的競賽題。
*
鐘悠悠正在跟秦曜發短信,秦曜待會兒送她上大巴,還說讓買了些東西讓鐘悠悠帶去。鐘悠悠有些雀躍,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秦曜都買什麼了。
一行人出了學校,在帶隊老師等幾個上廁所的同學的時候,她飛快朝街對麵的街角溜過去。
“秦曜!”鐘悠悠揮揮手。
秦曜看著少女雀躍地跑過來,心情極好地揚起嘴唇,下意識就張開手臂,以為會來一個跳到身上的擁抱,結果……鐘悠悠飛奔過來,卻是猛地跟哥們兒似的跳起來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
“……”秦曜有點鬱悶。
“東西呢?”鐘悠悠催著要:“我們快上大巴了。”
秦曜:“你站這裡等兩分鐘,我去後備箱取過來。”附近沒地方停車,他停在了商場地下。
“等等。”鐘悠悠古怪地看著秦曜:“你抹了發膠,刮了下巴,今天特意收拾過啦?”
秦曜穿了件黑色長風衣,個子高挑又俊美,剛才在街對麵她就覺得今天的秦曜很紮眼,過來湊近一看,果然比平時還要帥,今天不是沒有大客戶嗎?為什麼還捯飭得這麼精神?
“……沒有。”秦曜耳根猛地一紅,定了定神,淡定道:“我去給你拿東西。”
說完,嚴肅冷靜,步伐帥氣地進了商場。
隨後,確定自己消失在鐘悠悠視野內後,秦曜猛地拔腿跑起來,飛奔衝到停車場車子前,打開車門,對著後視鏡把特意弄上去的頭發弄了下來,撥弄幾下……鐘悠悠看起來不喜歡,早知道就不換發型了……
拿了東西,又飛奔到商場門口,然後深吸一口氣,變跑為走,嚴肅冷靜,單手插兜,很酷地朝鐘悠悠走了過去。
鐘悠悠看了眼他頭發,莞爾了下,問:“裡麵是什麼?”
秦曜道:“脖枕、眼罩貼,可以在車上用,還有去了住宿的地方後的涼被,天氣變冷了,注意保暖,還有一些東西你去車上了可以打開看看。”
“好。”鐘悠悠接過行李箱,手機已經響了,帶隊老師在催,她道:“那我走啦。”
秦曜看著她,有點失落,有股子一起去的衝動,忍了忍,道:“注意安全。”
鐘悠悠走出幾步,回頭,見秦曜還站在原地注視著自己,和那晚在樓下如出一轍,眼眸有幾分不舍的黯然。鐘悠悠忽然沒忍住,衝他燦爛地笑起來:“秦曜,你今天很帥,我……很喜歡。”
秦曜沒說話,忍住麵紅耳赤盯著她。
鐘悠悠拉著行李箱朝大巴車走去。
秦曜還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心情就像是夏天喝到冰可樂,冬天吃到棉花糖。
*
與此同時,鐘璽佑放了學,卻是不怎麼願意回鐘家去。
鐘父看了眼辦公室茶幾上趴著寫作業的鐘璽佑,有點無奈:“回去寫作業去,老待在我這裡成何體統?你姐去參加競賽去了,你怎麼沒去?天天打遊戲,成績一落千丈吧?”
“爸,我才高二,不是高三。”鐘璽佑更無奈。
他越來越不願意回鐘家了,家裡冷清清的,更不願意見到孟詩萱那張楚楚可憐蒼白哀怨的臉,就好像誰欠了她什麼似的。
他自認為上回在學校門口已經和她說清楚了,今後,無論爸媽是否將她送走,什麼時候將她送走,都和他沒關係。他們早就不再是姐弟了。
“你姐這兩天在學校有什麼消息嗎?”鐘父簽了兩份文件,忍不住問。他打電話鐘悠悠要麼不接,要麼直接掛斷,學校裡他又不能派人跟蹤,搞得他還要通過鐘璽佑來問悠悠的近況。
本以為生日宴身份還回去之後,悠悠多少會原諒他們一點,可仍然……唉……
“消息自然是有。”鐘璽佑想到前幾天自己連續翻了三天窗戶送了一大堆禮物給姐姐,事後他偷偷去看了,那些禮物並沒有在高三的各大垃圾桶出現,就很高興。當然,這是因為鐘悠悠並不知道那些禮物來自於自己。
但他卻已經很開心了,好歹送出去了啊,禮物和心血沒有白費。
想到這裡,他有點得意:“爸,我感覺姐討厭我的程度可能比討厭你少一點,哈哈哈……”
鐘父瞪了他一眼:“……小兔崽子。”
其實鐘父也想多做些什麼來補償鐘悠悠,可錢、房,一切鐘悠悠都不缺,而且送任何東西鐘悠悠都會扔回來,他心中很是愧疚,卻不知該如何彌補已經犯過錯的那些時光。
鐘悠悠已經搬出去快兩個月了,除了生日宴上見了一麵之外,父女倆居然都沒怎麼見過麵。鐘父以往彌補人的方式就是送錢,送禮物,送名牌珠寶和包,但這一切都在女兒身上不實用。
他歎了口氣,問鐘璽佑:“你有什麼好的辦法?讓你姐見見我?”
鐘璽佑給他出招:“爸,你裝病!心臟病,快要死的那種,看看姐姐會不會去醫院見你一麵!”
鐘父額頭青筋一跳,卻猛然又覺得,這還真是個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最大的報複就是自己乾一番事業,成為比鐘家更厲害的存在吧,所以這文的後半段會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