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2 / 2)

方紹一挑眉。

原野說:“我他媽簽不了字,大夫不讓我簽,都是耿哥簽的。你不睡覺的時候就在這兒想想怎麼辦,當初誰逼著我簽字的。當年你怎麼讓我簽的字,後麵你怎麼給我簽回來。你不是會寫我名字嗎?就你會,就你能。你再帶著我寫一次,我不會。”

原野說完轉頭就走了,方紹一看著他直到他出去。

原野跟護工說:“給他擦擦手,也再擦擦臉,辛苦了。”

護工搖頭說:“應該的。”

耿靳維問他:“怎麼樣了?”

原野笑著點了下頭說:“好著呢。”

誰問原野都是這麼說,挺好的,好著呢。

其實哪有那麼好啊?原野看見方紹一的時候他自己都快不能呼吸了,他都想把呼吸機摘了給自己戴上了。方紹一傷著肺了,現在看著喘氣都那麼費勁。他流了那麼多血,要是狀況好的話也不至於現在還戴著那破玩意,也不會昨天半夜才醒。他呼吸弱得好像快不存在了,幾天之前視頻裡還那麼帥氣鮮活的,現在躺在那兒話都不能說一句。

原野用耍賴的語氣和方紹一說他簽不了字,把簽字離婚這事兒都推給方紹一,耍了個賴,非把這個算成方紹一欠他一次。有些事兒不說放在心裡太要命了,說出來就能輕鬆一些,但也還是疼。而且方紹一欠他的這個,不好起來重新結一次婚,他拿什麼還?

方紹一父母上午到的,吉小濤最開始沒第一時間通知他們,是想等方紹一這邊稍微穩定了一點再說,他不敢。是原野昨天來了之後給他們打的電話,這種事不能等。沒有人比他更怕方紹一有什麼,但不管怎麼樣沒人有資格瞞著他父母。萬一呢?如果有些事真的發生,不讓他們來看一眼?

原野探視過之後已經給他們打了電話,說了下情況。這會兒看到他們過來,原野走過去,抱了下方紹一母親,然後握著方悍的手跟他們說:“爸,媽,沒什麼事兒了。等他燒退了就能轉病房,彆擔心。”

方悍點點頭,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穩有力,但眼眶分明是一片暗紅:“我不擔心,拍戲在片場有個小傷小病的算個什麼。我這些年‘死’過這些回,不也都活了?”

“是,”原野說,“他處處都像你,爸。”

耿靳維吉小濤都在,導演製片也在,方悍沉著一把雄渾嗓音,問著:“到底怎麼回事?鋼筋哪兒來的?你們拍戲用著鋼筋了?”

“廢料,拆橋拆下來的。”吉小濤回話說,“戲裡要拆個日本橋,戲拍完得把那些拉走,拉廢料的車爆胎了。”

“怎麼會爆胎?”方悍的眉頭係成個死結,盯著製片問:“你就把實話說給我,你不說我也要查。這是意外?”

“確實是意外。”製片這幾天也愁得頭發都快白了,看著方悍誠懇道,“方老,現在事實擺在這兒,說這個話聽來可笑了。但我們劇組您也知道的,大家都很安分,確實是意外。”

“車好好開著,到我兒子旁邊就炸了?你拿意外來打發我唬弄我?”方悍犀利眼神射過來,不管到了什麼年紀依然讓人不太能扛住。

韋華導演這時開了口:“方老。”

方悍等著他:“你說。”

“是意外,也是人為。”韋華沒瞞著,什麼都說了,該怎麼回事就怎麼回事,瞞也瞞不住。而且韋華的性格也不是藏著掖著的人,這事他有責任。

劇組的車收來就都是舊車,不拍戲的時候停哪兒一停可能就一兩年,車胎老化,再進組用之前得保養或者換胎。管車的司機報了前輪兩對新胎的賬,但沒換新胎。路況太差,下雨下得就沒好路了,其實兩個胎之前就不太行了,但現在開到外麵去用大塊時間修胎也不現實,司機就拆了一個用備胎頂了。

司機常年擺弄這些,心裡是很有譜的,貨車沒那麼敏感,一兩個胎問題不大,將就到戲拍完正常是可以的,心裡要真沒底他也不能那麼乾。

壞就壞在拆橋的廢料太重了。同軸倆胎花紋不一樣,老胎又磨損嚴重,胎壓不足車速又不低的情況下,一個坑窪就能讓它炸了。

這是不是意外?的確是意外,但這本來是能夠避免的。司機責任最大,可誰又沒責任?誰都摘不乾淨,按著線捋,都是上頭查得不嚴。

和方紹一同時受傷的還有兩個演員,兩個小演員找方紹一幫著對戲的,這種事情方紹一通常都不拒絕。午飯時間吉小濤去幫方紹一拿飯了,不然就他們倆天天貼在一起這情況,他可能也得來個重傷。

方紹一畢竟拍了這麼多年戲,打戲也拍了不少,反應是很快的。事情發生的那一瞬間他已經推著倆演員往前撲了,否則必然得砸在頭上,真那樣了腦殼都得碎。方紹一要是不顧著那倆演員他其實能躲開的,至少不會到現在這個程度。但他怎麼可能不管?看著他們被砸死?那還是方紹一嗎?

方悍一雙眼來回顫動,眼底染上渾濁的紅斑,他問著:“那司機呢?死了沒有?”

耿靳維說:“醫院裡躺著,沒死。沒有紹一傷得重。”

“他還沒我兒子傷得重?”是真的氣急了,正氣了一輩子,一生坦坦蕩蕩,現在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他自己找死,讓我兒子給他扛?”

“小子真出了什麼事,你們拿什麼賠我?”方悍指了指製片人,眼神又轉向韋華。先前嘴上說著“在片場有個小傷小病的算個什麼”,現在拍著牆麵吼著問他們:“鋼筋從我兒子身上穿過去,要是紮了心臟,你們拿什麼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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