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這個雪球特彆圓
大雪讓這冬日的荒野化為了一幅黑白素描畫, 簡潔而冷靜,此時的他,站在那冰天雪地之中, 風姿清朗, 竟仿佛一個銀裝素裹的夢。
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念想太強烈,以至於在這幾乎夢一般的白色世界中, 竟然看到了他。
顧清溪怔怔地看著眼前人, 心神恍惚。
她看了他許久,一直到旁邊的雀兒掠過一旁剔透玲瓏的銀樹枝條兒, 撲簌撲簌地蹬落了一片散雪時, 才猛地驚醒過來。
驚醒時, 那散雪猶如迷霧一般散落, 而他站在那裡看她, 墨黑的眸子中帶著笑, 笑得戲謔溫暖。
她麵頰泛起薄紅, 微垂下眼, 去看那雪人,偏生雪人也咧嘴唇兒, 倒仿佛在笑她。
她越發不自在了,低聲道:“好看。”
蕭勝天揚眉笑:“什麼好看?”
顧清溪:“當然是雪人!”
蕭勝天:“我以為你說我好看。”
顧清溪聽了,耳燙臉燥,羞惱成怒:“我才沒有說你,你想太多了吧。”
一時道:“我不說了,回家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
蕭勝天忙叫住她:“彆,你好歹看看,看我做了好久才做出這雪人。”
顧清溪低哼一聲:“好好的, 你在這裡做什麼雪人?”
蕭勝天:“我以為你喜歡呢。”
顧清溪:“說得真好聽,那我如果不從這裡過呢?”
蕭勝天:“你們都去開會了,我聽到了,你開會完了,肯定從這裡過。”
她往日不喜走那邊大路,人多,鬨騰,就喜歡從村頭這邊的小道繞過去,他看到過好幾次,有時候看她漫無目的地走,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清溪恍然:“原來你偷聽我們村開會。”
蕭勝天:“你們村的喇叭那麼響,滋啦啦的,我想不聽到都難。”
顧清溪聽他說“滋啦啦”的,說得倒是很像自己村那喇叭,那喇叭時間長了老舊了,噪音特彆大,一時忍不住輕笑出聲。
蕭勝天看她笑,打量著她:“昨晚沒睡好?”
顧清溪想起昨晚自己看的呼嘯山莊,以及想起來的那種種,聽著年輕時候的他在耳邊說出的那句話,竟有種歲月交叉般的恍惚感。
她想著,那一晚她在他的彆墅中歇下,如果她沒有重生到現在這個時候,第二天醒來,他會說什麼,是不是也會用這種語氣和她這樣說?
“沒什麼,就是有些累,反而睡不好。”顧清溪蹲下來,輕摸著那雪人的鼻子,這麼隨意地道。
那雪人鼻子挺挺的,看著有點好笑。
“是不是熬夜看書?”蕭勝天也和她一起蹲下來,低聲這麼問。
他身形高,肩膀也寬闊,她蹲在那裡纖弱小巧,他一蹲下來,便仿佛擋住了半邊的陽光,將她整個人籠罩住了。
“嗯……”顧清溪低聲嗯了下。
蕭勝天看她,距離太近,可以看到她細軟的睫毛柔順地垂下來,剛才那聲略帶著鼻音的“嗯”聲乖乖的,和往日很不一樣。
她往日其實是有些清高的,如今卻是軟糯得像灑了白糖的甜糕。
蕭勝天凝著這樣的她,竟然不太想說話了。
銀裝素裹的世界,肌膚猶如冰雪一般的姑娘,他怕聲音大一些,她就融了化了不見了。
“看什麼啊?”過了很久後,他低聲開口,聲音帶著少年清朗的啞感。
“就是你給的,《 Wutheris》,那個中文名叫呼嘯山莊,好像還挺有名的一本書。”
她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了。
她知道他的秘密,也知道他的心思,之前看不懂,或者即使懂了也當沒懂,現在卻是再清楚不過。
“額。”蕭勝天低下頭,用樹枝輕輕地在地上胡亂劃著,沒再問。
顧清溪鬆了口氣,她想,他應該不知道什麼是《Wutheris》。
其實是很怕他知道,畢竟他的爺爺奶奶都是出國留過洋的,聽他那意思,還曾教過他外語,那些年自己這些孩子上學,他雖然早早輟學,但他奶奶應該會在家裡教他,萬一恰好知道或者看過呢。
顧清溪總覺得如果他知道了,好像就能知道那句燙人的句子,就能看透她的心思,甚至會知道昨晚她捂在被子裡為了他掉眼淚。
“He will never know that I love him. I love him not because he is handsome,but because he is more like me than I am.”
陡然間,一句英文響起在她耳邊。
她驚到了,詫異地看向他。
他揚眉笑,笑得頗有些莫測高深的得意。
顧清溪有種被騙的感覺:“你看過!”
蕭勝天:“沒有。”
顧清溪臉紅耳赤,覺得自己做了賊,還被人家發現了:“你就是看過!”
蕭勝天忙道:“沒有,我隻是聽我奶奶講過,她記憶力非常好,會給我說那些書是講什麼的,裡麵有什麼經典的句子,她用這種方式教我外文。”
而他記性很好,奶奶教過的,很多都生記下來。
他們沒有書,隻能用樹枝劃著,他隻能用這種方式學習。
顧清溪一點不覺得好受,那他就是知道,他也許明白自己昨晚看了什麼。
蕭勝天:“除了這個句子,其它的我什麼都不記得了,真得。”
他看她惱得兩頰都鼓起來,趕緊哄她。
然而她知道他在哄自己,自然是不信,有些幽怨地瞥了他一眼:“你英文發音還挺好的,比我好。”
這個世上有一種人,就是那麼可氣,什麼都比你強,哪怕你拿自己最強的和人家比,人家依然比你強。
蕭勝天:“是嗎?我不知道,也許我奶奶發音比較好?”
顧清溪有些沮喪,不過很快,她眼睛發光,滿懷期待地看著他:“你還記得上麵什麼句子,多念念給我聽聽。”
她沒法聽音頻,不過可以聽他多說說,好歹糾正一下發音。
蕭勝天哪裡還敢說:“我隻記得這一句了,沒有騙你。”
顧清溪忙說:“你一定還記得彆的是嗎?你講得這麼好聽,我還想聽。”
她的眼神柔軟充滿期待,以至於蕭勝天看到後,馬上改口:“那好吧,我想想。”
他想了想,果然又想起來幾個句子,都是上麵常見的經典句子。
顧清溪聽著,不由在心裡默默地念著。
“還有彆的嗎?”
“沒了。”
“真沒了?”
“我會的都說了。”蕭勝天剛硬的麵容上頗有些委屈:“你覺得我還會藏私嗎?”
顧清溪覺得他當然不會,不過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你真得不想去參加高考嗎?”
她覺得他比自己強多了,各方麵都強,有先天優勢,雖然未來的他也許不在意,但這也是一個機會。
“不想。”蕭勝天淡淡地說:“覺得沒什麼意思。”
顧清溪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她突然問他:“對了,我問過我嫂子,說那書是隔壁村的陳阿狗幫著送過來的,你怎麼沒自己送?”
她問得太突然,蕭勝天眸中閃過一絲閃避,他轉過臉去:“我如果送過去,讓人誤會了呢,對你不好。”
顧清溪看著他,有些幽怨地道:“那現在我嫂子誤會了我和陳阿狗,你說我該怎麼辦?”
蕭勝天皺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