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2 / 2)

上次在王支書家裡,她確實是故意對著大家笑,笑得大大方方,他難免憋氣,說不得等著找自己麻煩。

如今見到,卻是心虛,又覺得他就這麼出現在自己家人麵前,怪怪的。

她想尋個由頭轉身就回去,又覺得太明顯了,最後到底是硬著頭皮過去地頭。

顧清溪一家子過去的時候,蕭勝天便停下了手中的鋤頭,笑著擦了擦汗:“叔,嬸,這是你們的地?”

他生得高大,比顧家最高的顧建國都高出半個頭,平時名聲又不是太好,大家見到總是避著免得招惹麻煩,本來廖金月走近了,猜出是他的地挨著自家的,心裡就開始犯嘀咕。

畢竟挨著的地塊,平時澆水施肥耕地啥的,難免有個交道,或者誰家田壟往哪裡靠一些,遇到那無賴的,人家貪一點地界,你還真不能把人家怎麼著。

所以廖金月多少心裡犯怵,覺得倒黴了碰到這麼一位當鄰居。

結果人家見了自己,先叫叔,先叫嬸,笑起來還很是憨厚老實的樣子。

廖金月心裡多少生了一點好感,也笑著說:“勝天哪,你抓到了這麼一塊地啊?”

蕭勝天那塊地,可真不好,地裡有兩個墳頭。

要知道這是人家的墳頭,你不可能把人家墳頭鏟平了,到時候人家要拿著鐵鍁找你拚命了,所以隻能忍著。

可一個墳頭在那裡,墳頭占的地兒你就不能種莊稼了,兩個墳頭,那就是兩塊墳頭的莊稼,本來蕭勝天一個人,趕上一畝地,也沒多少,現在還憑空少了兩個墳頭的地界,這就是虧大了。

再說這是人家家裡的墳,過年過節人家來上墳,大人小孩哭哭啼啼燒紙啥的,還容易把莊稼給糟蹋了,想想這事就糟心。

所以廖金月對蕭勝天倒很是同情。

蕭勝天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反正我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這塊地好好耕種,打下來糧食應該也夠我吃的,不至於餓肚子就行了。”

廖金月一聽,對他更加同情了,孤家寡人的,就分這麼一塊地,他們村這不是欺負人嗎?

“你這打算種什麼?”廖金月看著他已經打理過的土地,乾活倒是挺快的,就是有些糙,有些地方土還沒翻好,土疙瘩也沒敲碎。

“嬸,你說我這個種什麼好?我奶奶以前在的時候就不太會種地,也沒怎麼教我,我自己這些年也就是跟著大家夥混過來的,哪知道種什麼好呢。”蕭勝天說著這個,笑得很無奈。

陽光底下,清朗的少年眼眸墨黑發亮,一臉誠懇地向廖金月請教。

廖金月更加心疼了,想著人都說這孩子吊兒郎當不務正業,就是個二混子,可想想,那麼小就沒爹沒娘的,隻有一個老奶奶,他不學好也不怪他啊!可憐見的,現在分到這麼一塊地,連種啥都不知道。

她走到了蕭勝天的地界,彎下腰捏了一把裡麵的土,土質確實是不夠好,她想了想:“我家這土和你家這個差不多,我是打算種點花生棒子啥的,你不如和我們一起種這個吧,到時候該捉蟲了該澆水了,我也提醒著你,免得你把莊稼給耽誤了。”

蕭勝天一聽就笑了,笑得更加誠懇:“嬸,那可真麻煩你了,以後我得多向你請教。”

說著他從旁邊綠色帆布包裡,取出來一個盒子,盒子裡竟然是餅乾。

他拿起來遞給廖金月:“嬸,這是我前些天出門,朋友送給我的,說這是萬年青,挺有名的餅乾,我自己也沒太舍得吃,這不是今天乾活,順手帶過來了,嬸嘗嘗。”

廖金月:“那哪能呢,我哪能吃你東西!”

在她眼裡,她覺得蕭勝天被人欺負,真可憐。

蕭勝天很無奈地道:“嬸,我這地怎麼種,我也不知道,正愁呢,趕上嬸是個熱心人,以後還指望著嬸提醒我,嬸如果不吃,那我以後也不好意思請教嬸了。”

這話說得,廖金月不吃倒是不好意思,便接過來嘗了兩個。

蕭勝天之前一直和廖金月說話,還沒看彆人,這個時候,他才笑望向一旁的顧家人,把餅乾遞給顧家人吃。

顧建國早就悶頭去旁邊鋤地了,現在看到這個,根本不搭理,在他眼裡,這個蕭勝天就是個二混子,人家的東西,他才不輕易占便宜呢。

顧保運是老實人,聽到這話,沒好意思接,但也不知道怎麼說不接,蕭勝天直接塞他手裡,又一口一個叔地叫著,顧保運隻能拿了一塊餅乾意思意思。

蕭勝天又遞給了陳雲霞,口中叫著嫂,那樣子就好像人家是他親嫂。

都走了一圈,他的目光終於落在顧清溪身上。

顧清溪剛才旁觀著這一幕,簡直都想咬牙呸他。

他這人精明得很,化肥用多少,莊稼地該種什麼,其實心裡都門清,不然他能早早地想到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後需要化肥,以至於早早地去預備化肥?

這種什麼都想彆人前頭的,竟然跑到這裡裝傻充愣,倒是把自己娘哄得一愣一愣的,真把他當成無辜可憐單純的小白兔了!

騙子!

偏偏此時,蕭勝天是背對著顧家其他人的,他笑望著顧清溪,眸中透出一絲狡黠的笑:“嘗嘗吧?”

說著,遞到了顧清溪麵前。

顧清溪瞪他:“我不吃。”

蕭勝天便不再和她說什麼,反而過去,很是隨意地笑著對廖金月道:“嬸,這是你女兒清溪是吧?早就聽說在縣裡讀書,學習很好。”

廖金月一聽蕭勝天提起自己女兒,自是心裡驕傲:“是,這是我閨女,學習好著呢。”

蕭勝天:“可能清溪她在縣裡見識得多,看不上這個,那隻能算了。”

這話說得……廖金月忙道:“清溪,你也嘗一個,難得勝天一片心意。”

顧清溪:“……”

蕭勝天聽了這個,笑得露出白牙,再次遞給顧清溪:“清溪,嘗嘗吧?”

顧清溪隻覺得麵上潮紅,心中惴惴。

他之前從未這麼叫過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叫,竟然是在自己的家人麵前,好一派的光明正大。

家人並不覺得有什麼,但是他叫一聲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心就漏跳一拍,那是仿佛被羽毛輕輕撩過心坎的滋味。

她到底是取了一塊。

取的時候,手指頭無意中碰到他的,燙手得很。

他卻隻是定定地看著她。

顧清溪取了後,故作隨意地彆過臉去,小口小口地吃了。

這餅乾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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