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渴望
回去的路上,蕭勝天推著車子,顧清溪慢悠悠地跟在他身邊。
這個時候剛要入秋,天涼了,路邊的葉子也零星落下了,那葉子滑過衣袖,竟有種衣擺同葉子在風中起舞的錯覺。
從工廠裡出來,蕭勝天眸中就帶著笑:“原來你還是一個小心眼。”
顧清溪低哼,看看四周圍沒人,捉住他的手指頭,掐了一下。
蕭勝天便也順勢握住了她的手:“給我織圍巾花了多少工夫?”
顧清溪:“也沒多少。”
蕭勝天:“以後彆費這種功夫,你現在學習太緊了,花這時間不值。”
顧清溪看著那天,天高雲淡。
她忍不住問:“問你個事。”
蕭勝天:“嗯?”
顧清溪:“你覺得……我們真得合適嗎?”
蕭勝天:“怎麼這麼問?”
顧清溪:“就是突然想問問唄,你以後……以後估計事業會越來越大,其實像你這樣的,需要一個賢內助。”
蕭勝天停下了腳步,側首看著她。
顧清溪:“一個有時間幫你記賬,幫你管理工廠,幫你料理一切家中瑣事,也可以幫你織圍巾,讓你沒有後顧之憂地做你想做的。”
而自己,其實細想下,並不合適。
他這個年紀,按照村裡的習俗,也差不多可以定親結婚了,但自己如果順利考上大學,到大學畢業還有五年,五年的時間,就這麼耽誤下去。
就算自己大學畢業後,也不可能所有精力在他身上,畢竟重活一輩子,她不是為了嫁一個有錢男人,還想努力奮進,去實現自己上輩子沒能實現的夢想和價值。
蕭勝天:“你這是什麼意思?”
顧清溪:“沒彆的意思啊。”
蕭勝天握著她的手指頭:“那以後少說這個,除非你嫌棄我了。”
顧清溪默了一會,之後心裡便緩緩泛起甜來,她輕點頭:“嗯。”
蕭勝天捏著她的手指頭,繼續往前走。
當秋風吹下落葉,當一片黃綠相間的葉子輕輕飄再車把上,似落不落的時候,他說:“我隻想找一個我喜歡的,其它的,都不需要。”
顧清溪心間輕動,她又想起來上輩子的那個蕭勝天。
因為求一個喜歡的,所以寧缺毋濫嗎?
這麼想著的時候,已經到了蕭勝天的小院子裡,推開那老舊的木門,將車子停放在大門洞底下,兩個人進去了。
院子外有兩棵老槐樹,那枝葉伸展過泛著青黑的老牆頭,夏日裡倒是能乘涼納蔭,如今秋風一起,自然不少落葉落在地上,巴掌大的小院,便到處都是撲簌的落葉了。
蕭勝天:“我去做飯,你先看會書去吧。”
顧清溪:“我要幫你一起做飯。”
蕭勝天挑眉,語氣中很有鄙薄的意思:“你會什麼?”
顧清溪不服氣,不過想想,還是硬著頭皮說:“我會燒火拉風箱,我還會做熬粥!還會擀麵條!”
蕭勝天啞然失笑:“還挺有本事的,不過我這裡不是咱農村的風箱爐灶,用的爐子,不需要你燒火,咱今天也不吃擀麵條。”
顧清溪:“……要不我去削土豆皮吧?”
蕭勝天:“我怕你太笨,把自己手割了怎麼辦?”
顧清溪:“才不會呢!”
蕭勝天:“行,那你削土豆皮吧,自己注意。”
顧清溪:“嗯嗯嗯!”
一時蕭勝天進去了廚房,開始準備做飯,顧清溪從旁看了看,發現人家確實動作嫻熟,比自己不知道好了多少,也就服氣了,拿了土豆開始削皮。
之前顧清溪看蕭勝天削蘋果嫻熟快速,那蘋果在他手裡像是活了一樣,現在自己拿刀削土豆皮,她以為也可以學一下,誰知道土豆那麼小,滑溜溜的,根本不聽話,削了一番後發現好艱難,隻能老老實實一點點地削。
她偷眼看看蕭勝天,生怕他發現自己這麼笨拙,趕緊扭過身子去擋住,不讓他看到。
最後好不容易削好了,蕭勝天拿去切成了塊,連同那已經焯過的牛肉一起放在鍋裡,蓋上蓋子,開始燉起來。
廚房裡沒啥事了,兩個人過去了正屋,顧清溪放下書包,開始學習,蕭勝天也從旁拿來書看,顧清溪看了一眼,他看得是流程工藝方麵的書。
他其實很刻苦上進,旁邊還擺著改革開放的,以及經濟法律方麵的。
秋日午後的陽光自窗戶照射進來,朝南的屋子格外暖融融,這麼舒爽的秋日,在那落葉撲簌的細碎聲響中,一切都變得靜謐安詳,讓人不由自主地發懶。
顧清溪做完一道題後,從書中抬頭看向旁邊的蕭勝天,在縷縷陽光下,他的側臉像是灑上了一層碎金的紗,完美得讓人心動。
一時想繼續做題,卻是不能,竟有些心猿意馬。
偏生這個時候,蕭勝天側首看過來:“剛才那張卷子做完了?”
顧清溪:“嗯。”
她覺得他根本沒看自己,怎麼竟然知道自己在做卷子?
蕭勝天湊過來,溫熱的氣息縈繞而來:“那休息放鬆一會吧。”
顧清溪:“什麼?”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籠罩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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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溫馨靜謐,不同於往日驟然而來的渴望,這一次他如和風細雨,輕輕吹過她的發梢,落在她的臉頰,又以一種舒緩的節奏往下,順著她修長的頸子,落在那柔膩秀白的肌膚上。
一切都是不溫不火,陽光暖融融地包容著她,她放鬆地仰靠在古老的木製圈椅上,享受著他帶給自己的溫存。
過了好一會,蕭勝天的指尖落在她的領口處的扣子上,那扣子是秀雅的藍色塑料小扣子,晶瑩剔透。
此時的顧清溪迷惘地看著他,烏黑的發因為後仰的關係而散落在椅子上,露出她光潔柔膩的額頭,唇微微張著,臉上泛著一層潮濕奇異的紅。
這種事,有時候就是一道門檻,你踏進去,不踏進去,就是一念之間。
當所有的便利都呈現在自己麵前,當心愛的姑娘以如此單純又蠱魅的姿勢斜躺在自己麵前,再進一步,就是動一動手的事。
蕭勝天把玩著那藍色小扣子,終究是沒解開。
他放開了手,俯首過去,愛憐地吻她的額頭,還有她的臉頰,又去用書裡提到的,法國人的方式去深深吻她。
聽她呢喃嗚咽,看她被親得眼神濕潤,看她柔軟地猶如一條魚般癱在那裡,他會覺得,她確實已經是他的了。
“真想這麼要了你,讓你給我當媳婦。”過了好一會,他在她耳邊低聲這麼說,言語中依然飽含渴望,說出的話卻是直接火熱。
顧清溪沒說話,她側了側臉,攬住了他的腰。
其實她何嘗沒有一些想法,許多埋藏的渴望被喚醒,特彆是在這溫煦舒適的秋日,她希望能去嘗試上輩子沒有做過的,去感受那從未享受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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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勝天放開了顧清溪,說是去廚房看看鍋,顧清溪茫然地坐起來,攥著那椅子把手,倒是愣了好久。
後來才想起來,整理了下衣襟領口,那上麵還殘留著他指頭的溫度。
她傻坐了一會,才拿起筆來,試圖收斂起心神,看看題,背背公式。
人心情不好的時候,背公式仿佛是最好轉移注意力的方式,開始心裡煩躁一片,根本不行,後來就可以了,心裡那濃濃的失落感也淡了。
她這裡默念了好一會公式,蕭勝天卻一直沒回來,她轉首看向窗欞,外麵落葉滑過,在窗欞上投下淡淡的影子,仿佛翩翩飛過窗前的鳥。
細聽時,簌簌之聲不絕,並不是落葉的細微之聲,而是水聲。
外麵沒下雨,所以這水聲……是他洗澡的聲音嗎?
顧清溪等了一會,等到那水聲停了,才走出去。
明豔的太陽自樹梢灑落,他換上了一身乾淨衣裳,黑色的短發濕潤地搭在前額,顯然是剛洗了澡。
“今天過去工廠,想著洗洗乾淨。”他看到她看自己,揚眉,這麼說。
“嗯……”顧清溪心知肚明,不過他既然這麼說,也就不提了,免得彼此都尷尬。
一時恰好看到他換下來的衣服,就搭在一旁的木架子上,便拿起來:“你去看看鍋,我幫你洗吧。”
蕭勝天愣了下,忙道:“不用,你學習去吧。”
顧清溪堅持:“我幫你洗就行。”
蕭勝天:“還是算了。”
顧清溪更加堅持:“我現在不想學習。”
蕭勝天也就不說什麼了,於是顧清溪拿起來,放在旁邊盆裡,就要倒水,倒水前,她想起來掏掏口袋和褲兜,彆有什麼東西被她洗了。
誰知道這麼拎起來細看的時候,便看到,那兩條褲腿之間,有一些可疑的濡潮,顯然並不是簡單地被水打濕,濕中泛著一些白色。
顧清溪愣了下,她這才隱隱感覺,上麵有一些男性特有的味道。
她刹時明白了,明白過來後,臉紅耳赤,心跳加速。
他在關鍵時候忍住,指尖凝在自己領口的扣子上,但其實並不像表麵看到的那樣平靜,私底下不知道忍成什麼樣。
顧清溪也明白剛才為什麼他不想讓自己洗衣服了。
她傻傻地坐在那裡好一會,才僵硬地抬起手,去洗那褲子,洗的時候,更是麵上發燙。
一時洗完了,攥乾了,晾在外麵的晾衣繩上,她便靜默地過去繼續學習了。
蕭勝天顯然也有些不自在,在她身邊像一頭大尾巴狼一樣轉悠了半天,好像想說什麼又不敢說一樣。
——顧清溪猜著他應該是心虛。
好在這個時候,土豆燉牛肉可以吃了。
蕭勝天從街上用糧食換來的饅頭,那饅頭不是家裡尋常蒸的,而是瘦高戧麵饅頭,很有嚼勁那種,而牛肉已經燉得酥爛,湯汁濃鬱暗紅,再配上大塊的軟糯土豆,吃起來味道格外好。
顧清溪吃著這個的時候,忍不住想起去年冬天,去年冬天,自己挨餓受凍,這才大半年功夫,感覺過去的苦日子好像不會再來了。
而接下來的日子隻會更好,不會再挨餓,物質生活也豐富起來。
“那個……你彆多想。”蕭勝天突然道。
“啊?”顧清溪抬頭看他。
“就是那個。”蕭勝天耳根都泛著紅,不過還是艱澀地說:“彆多想。”
“嗯,”顧清溪明白了,低聲說:“我沒多想。”
其實她能理解,因為她也很渴望。
他對自己那麼好,今天的太陽讓人的身心都跟著舒展開了,她也很想。
“那就好。”蕭勝天低著頭,啞聲這麼說。
吃過飯後,看看時候顧清溪也該走了,蕭勝天拿來了圍巾,戴上了。
果然是很好看,淡雅的灰色很配他,甚至襯出幾分高貴的樣子,讓她想起民國時候遺世獨立的世家公子,貴氣洋氣,沉穩若定。
蕭勝天看顧清溪定定地打量他,也不說話,便問:“怎麼,好看嗎?”
顧清溪:“好看。”
蕭勝天:“你織的,哪能不好看。”
顧清溪笑了:“我得回去了。”
蕭勝天:“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