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起生意經,林景嚴便眉飛色舞。
讀了四年大學,一肚子經濟學、管理學、金融學知識,分配到商務部工作了一年多,雖說專業對口,但更多的是商務運行與政府管理工作,哪有親自做買賣賺錢來得爽快?
林滿慧就靠在客房花廳門口,看林景嚴斜坐在羅漢床上與易和裕侃侃而談。易和裕微笑而立,時不時插幾句嘴,撓撓他的癢處,這更讓林景嚴欲罷不能。
“怎麼樣才能把花卉賣到外國去?”
“哪些國家花卉市場,尤其是精品花卉市場活躍?”
“景嚴哥能不能弄到進出口貿易清單?”
“今明兩年有沒有進出口商品交易會?”
……
一問一答,一個了解外貿規則,一個眼光獨到人脈廣,兩人越說越投機,林景嚴恨不得拖著易和裕拜把子。先前還想著小妹收他為徒,自己可以充充長輩,現在卻覺得“景嚴哥”這個稱呼也不錯,拍著他的肩膀喊起了“和裕兄弟”。
現在是1982年五月底,上半年的外貿訂單基本都已經到位。八月份羊城將有秋季出口物資展覽會,在此之前易和裕開公司、準備樣品,林景嚴摸清外貿規則、提交辭職報告,時間應該是足夠的。
說乾就乾。
“和景花卉貿易公司”公司順利注冊,既是易和裕中的“和”字與林景嚴中“景”字的合體,又與《嶽陽樓記》中“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相應,寓意很好。
易和裕準備先打開國內高端花卉市場,等到有足夠的生產能力時,再擴展到海外市場。順便研製營養液、全麵進軍花卉市場。
高端花卉市場以質取勝,營養液市場以量取勝。雙管齊下,兩年後見真章。
公司的第一筆訂單,就從這盆變種“魏紫”開始,這盆花被易和裕取名為“錦紫蜜香”,紫色層層暈染,如錦似緞;花香似蜜,沁人心脾。
牡丹用木係異能催開一朵,還有十幾個花骨朵含苞待放。當牡丹花運到碧海閣時,易秉鬆激動得恨不得馬上據為已有。
“和裕,不必賣給旁人,爺爺買了。多少錢?一萬、兩萬?”
易和裕微笑道:“爺爺,隻是借您一個地方擺一下花,順便搞個競價會。這花不能賣給您,易家內部交易不算數。”
易秉鬆這才想起,家主試煉是有一條這樣的規則。他繞著牡丹轉了幾個圈圈,吩咐底下人拿出照相機拍了無數張照片,無奈地歎道:“可惜!”
京都有錢人不少,隻是運動期間相對低調。改革開放之後,這些人才慢慢挺直了腰杆,敢在人前露富。
人人都想衣錦還鄉,賺了錢若是沒地方得瑟,對某些有錢人而言真是一種痛苦。
在晉城做煤礦生意的董兵董老板、在京都開建築公司的甘榮甘總、開文化傳媒公司的曹琛、開運輸公司的徐偉平、啥也不做閒時倒騰點古玩的艾豐收。當這五個人同時接到唐良錦的電話,收到一張附有牡丹照片、一份新品證明書、一張邀請函時,都有點激動。
這五個人與易秉鬆一樣,好牡丹。
牡丹花開,名動天下,國色天香,燦爛似錦。都是生意人,牡丹是富貴的象征,這個愛好還能討個好彩頭。
就算不太懂什麼新品種、什麼栽培技術,這五個人也喜歡沒事就開個品評會,一邊賞牡丹一邊喝茶談生意,附弄一下風雅,在牡丹圈裡挺有名氣。
雖然有名氣,但生意人在專門從事牡丹栽培研究的農科院教授麵前還是少了些底氣。他們平時見到唐良錦都十分客氣,虛心請教、惡補牡丹知識。
這一次竟然能收到唐教授的電話,真是受寵若驚,馬上表示:好好好,六月六日,星期天早上八點,一定準時赴會。
掛了電話打開邀請函,心中嘀咕:早上八點?乾什麼要這麼早?不過,668,六六發,很吉利,為這個吉利數字,早起也不是不可以。
一看地點,一個激靈都站了起來,鬆風苑、碧海閣?這是易家家主的住所!平時自己一個普通生意人,除了有幾個臭錢之外,哪裡夠得上級彆踏入碧海閣?
再一看牡丹花的照片,眼睛瞪得老大,口水恨不得流了下來:光是照片就能讓人如癡如醉,那實物得美到什麼程度?
這個邀請函、競價會等級高,必須去!一定要把這盆牡丹花給抱回家,到時候把圈裡人都請過來喝茶,保管讓旁人嫉妒得發瘋,哈哈哈哈……
越想越歡喜,個個摩拳擦掌。
至於邀請函的落款,和景花卉貿易公司?都被大家自動忽略。雖然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但這重要嗎?不重要!能夠請得動唐老打電話、出證明書,搬得動易家家主騰地方,這背景……嘖嘖嘖。
六月五日,吃過晚飯後,易和裕向林滿慧告彆:“師父,明天競價會開始得早,我中午回來陪你吃午飯。”
林滿慧卻問他:“不會有人搞破壞吧?”
易和裕微笑:“易家家主的住所,哪個敢來搞破壞?”
林滿慧卻有些忐忑,徒弟培育出來的牡丹,第一次參加競價會,可不能出紕漏。易家未來家主試煉,競爭者那麼多,易和裕的老爸又是個渣渣,萬一使出個陰招怎麼辦?
易和裕看她擔憂,柔聲道:“那這樣,明天一早我帶你一起去參加,怎麼樣?萬一牡丹有什麼事,依你的本事肯定能救回來。”
林滿慧一顆心落地,站起身道:“好!我親自守著,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林滿慧讓易和裕的眼眶有些發熱。明明隻有十八歲,卻像位見慣風雨的長者,努力伸開雙臂護衛著屬於她的一切。
能夠成為她護佑的對象,是何等的幸運!
易和裕晚上依然離開,他從來不在彆院過夜。雖然彆院的房間有十幾間,三重院落相隔甚遠,但他有自己內心的堅持。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有亮,易和裕便坐車過來,接上林滿慧一起往清翎山進發。
林滿慧與馮英同行,梳著大辮子,穿一套普通工作人員的衣服:白色長袖上裝,黑色長褲,一雙黑布鞋,看著樸實無華。
易和裕剛剛皺起眉毛,林滿慧便笑著說:“就當我是個隨從吧,千萬彆驚動了家主。”霍澤曾經向家主彙報過自己可能是修真之人,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
易和裕這才舒展眉頭,終歸還是舍不得她隻是個隨從,從口袋裡取出一枚指甲蓋大小的金製徽章,彆在她衣領之上。
易和裕細心解釋道:“易家家主試煉,每名參賽者都會得到三枚特製的徽章。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每一枚都代表著參賽者對夥伴的認可。”
林滿慧低頭看著衣領上的徽章,果然在那徽章中間看到一個“裕1”字樣。她哈哈一笑:“那我現在是你的第一個夥伴了。”
易和裕笑道:“是的!”
自此綁在一根繩上,再大的風雨一起抗,天大的富貴一起享。
汽車質量很好,輪胎擦地的聲音極其輕微,在山道上開著也又穩又快。
清翎山風景秀麗、植被豐富,濃鬱的木係能量撲麵而來。林滿慧打開車窗,任山風吹進來,早上的晨霧帶著絲水汽,調皮地拍打著她的臉龐。
車窗外的風景不斷變幻,因為有山坳、大樹的遮擋,朝陽柔和的光芒明明滅滅,變化的光影投射在滿慧的臉上,宛如教堂裡的彩色玻璃,散發出一股神秘的美。
易和裕轉過臉去不敢再看,耳根微紅。
第一次來到鬆風苑,林滿慧的眼睛有些不夠瞧。從山腳一直綿延到山腰的建築群,都是鬆風苑的地盤。
碧海閣位於半山腰,從山路徑直開入,穿過一個極大的停車場,前麵就是一道三米高高的紅色磚砌圍牆。霍澤沒有停車,徑直開到圍牆正南向的大門,一路暢通無阻,進入裡麵的私家停車場。
牡丹競價會,在碧海閣的會客廳舉行。
林滿慧緊跟著易和裕走進會客廳,霍澤與馮英護在他倆身後。
那盆“錦紫蜜香”擺在大廳中央,四周用綢布圍住,看不到真麵目,但是那花香卻怎麼也遮不住。就連端茶倒水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多看幾眼,心中嘀咕:這花也太香了吧?
一切進行得井然有序。
易家家主易秉鬆與唐良錦端坐主人位,隨意說了幾句場麵話。
易和裕站在易秉鬆身後,衝與馮英一起站在角落的林滿慧眨了眨眼睛。難得見到他如此調皮的表情,林滿慧忍不住莞爾一笑。
煤老板董兵是暴發戶,從座位上站起來,挺著大肚腩第一個說話:“易先生、唐教授,今天有幸成為碧海閣的座上賓,真是我老董的榮幸,感謝感謝!”
建築公司老總甘榮臉龐微黑,體型瘦小,看著不太起眼,他也跟著打了個哈哈:“能與易老先生、唐教授同好,共賞牡丹,榮幸榮幸。”
文化傳媒公司的曹琛、運輸公司的徐偉平都是京都人,家裡人有些背景,態度倒是不卑不亢,拱手道過謝之後問道:“競價會怎麼搞得這麼神秘?牡丹是什麼樣的名品?”
艾豐收與易家是世交,嘻嘻一笑:“易伯父,您在碧海閣整這麼一出,是要給誰撐場子?和景公司是誰開的?”
易秉鬆拍了拍易和裕的手背,看了一眼底下五個人,鄭重介紹:“這是我的大孫子,易和裕,和景公司……是他開著玩的呢。”
說罷,他對易和裕道:“來,跟這些做生意的前輩們問個好,將來總免不得打交道,大家和氣生財,共同致富。”
易和裕上前一步,行了個禮,簡單介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