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驚瀾有一瞬皺眉。
不熟?
有意思。
要論翻臉不認人的本領,溫瓷比他還要爐火純青。
男人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還做出一副紳士模樣:“的確不熟,不過我個人非常欣賞溫小姐那副《春雨夜》,不知道其中有什麼含義?”
她那幅繡畫裡的背景是煙雨朦朧的南城,春雨灑落湖麵,烏篷船搖曳出漣漪。
這幅畫極具美感,在溫瓷精湛的刺繡技藝和高級審美下變得栩栩如生。
在旁人眼裡,這是一幅絕妙的作品,隻有兩人知曉背後的故事。
那是一個永生難忘的春雨夜。
酒意濃情,美人入懷,水波蕩漾,嗓音破碎。
溫瓷臉上完美的禮貌性笑容有些破裂。
在繡製這幅作品期間,她所見、所思所想皆是“美”,針隨情動,創造出一副連她自己都無法複刻的《春雨夜》。
她本該是驕傲且自豪的,現在卻像是留下把柄,被盛驚瀾捉住軟肋。
“這幅繡品的靈感來源於我的家鄉南城,那是一個充滿詩情畫意的地方……”溫瓷聽到自己的聲音,流暢地道出一句又一句無懈可擊的完美釋義。
憑她的文化底蘊,單是用文字就把南城描述成一個令人向往的地方,周圍的人被她春雨般柔潤的聲音吸引。
直到話音落下,盛驚瀾意味深長地感歎了句:“原來如此。”
問完問題,他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溫瓷氣息失衡,故意尋了個借口,對風有致說:“不好意思,去趟洗手間。”
風有致點頭。
見兩人互動的一幕,盛驚瀾內心一陣冷哼。
在他眼皮子底下跟彆的男人眉來眼去,當他死了嗎?
溫瓷一走,盛驚瀾也迅速離開。
毫無意外的,他在去衛生間的走廊外堵到溫瓷。
不等他開口,溫瓷竟主動找過來,步步逼近:“你很得意嗎?”
“想聽我回答什麼?”沒有外人在場,溫瓷也無需假裝,“我現在告訴你,那個雨夜就是錯誤的開始。”
“溫瓷。”男人嘴角的弧度淡下來,“我是為你來的。”
這裡展出的織繡文物並非他修複,但他恰好跟那位被邀請到國外修複織繡文物的老師傅相識。
“所以呢?”溫瓷反問他,“我現在應該對你感恩戴德,謝謝你的糾纏不休嗎?”
盛驚瀾繃直唇線:“我在跟你道歉。”
溫瓷長嗬一口氣:“道歉的本意是讓對方原諒、釋懷,而不是以自己的意願給對方增添煩惱。”
“你切斷聯係放心,故意避而不見,我不找你,要怎麼道歉?”
“如果你隻是想道歉,那麼我接受,但你的道歉附帶彆的要求,所以我不接受。”她想要的僅僅隻是盛驚瀾真心實意為利用她這件事而道歉,而盛驚瀾道歉卻是為了讓她收回“分手”的決定。
“看來你現在對我意見很大。”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在溫瓷看來都是製造麻煩。
“因為你總是自以為是。”她真是受夠了盛驚瀾這幅胸有成竹的樣子,瀟灑燦爛地出現在她麵前,用《春雨夜》來試探她的內心。
難道她還會像以前那樣又羞又惱,跟他打情罵俏嗎?
那時候的她怎麼沒有看出,盛驚瀾隻是想玩玩。否則兩人不清不楚地折騰那麼久,偏要等到盛憬言找上她的時候才用情侶關係綁住她。
溫瓷回到展會廳,再也無法像先前那樣心平氣和地跟人交談。
展覽結束,風有致提出送她回去。
溫瓷下意識要拒絕,想到盛驚瀾可能會跟上,乾脆就答應下來:“那就麻煩你了。”
風有致笑:“還跟我客氣。”
轎車在公路上行駛,溫瓷看著窗外不斷變化的陌生街景,心不在焉。
“那個人是誰?”風有致一針見血,話題直指盛驚瀾,“你在見過他之後,心情似乎很糟糕。”
溫瓷默了幾秒,說:“前男友。”
風有致:“懂了。”
任誰見到前任,愛與不愛都很難開心。
風有致不喜沉悶,見她情緒低沉便主動提出:“不著急回國的話,這幾天帶你轉轉?”
聽他一副“本地人”的口吻,溫瓷隨口一問:“你很熟?”
男人垂下眼瞼,緩聲道:“聞蝶喜歡。”
溫瓷心口一跳,默默歎氣:“這麼多年,你還是忘不了她。”
風有致抬眸,眉梢揚起涵蓋深意的笑:“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往前看的,阿瓷。”
年僅一十八的男人仿佛曆經了人生,剩下歲月沉積的溫柔與從容。
溫瓷想起那個叫做“聞蝶”的女孩,也曾是外婆的學生。
她說自己叫“聞蝶”,飽讀詩書的溫瓷脫口而出“蝶來風有致”,將兩個原本不相識的人連在了一起。
“我想去。”溫瓷這樣回複了風有致。
展覽活動持續一周,後麵的日子他們不需要再出場,隻是溫茹玉打電話來,叫她在外麵多玩一陣。
這話從母親嘴裡說出來堪稱奇跡,溫瓷悄悄讓蘇禾苗打聽,才知道蕭文琛去而複返,在景城和南城之間奔波。
有時候,她好像理解,又好像不理解母親。
比如蕭文琛這件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母親還是治標不治本地防止他們見麵。
無所謂了,既然母親不想讓她知道,那她就假裝不知情。
有著“浪漫之都”美譽的巴黎是情侶約會聖地,溫瓷跟風有致都沒那心思,單純在欣賞風土人情。
風有致對附近十分了解,比溫瓷自己出來摸索旅遊路線更方麵,也玩得更儘興。
一連三天,兩人跑了七八個地方,溫瓷玩得累了,旅程也到尾聲,她對風有致表示感謝,以及道彆。
風有致揮手:“再見。”
溫瓷微微頷首,目送他的車子駛離。
溫瓷沒住酒店,直接租下一個院子。
正當她拿出鑰匙準備開門時候,一道刺眼的車燈打過來,溫瓷下意識抬手遮擋,聽到車門“嘭咚”一聲,盛驚瀾出現在她麵前。
“玩開心了?”男人一靠近,身邊縈繞著溫瓷熟悉的酒氣。
溫瓷蹙眉,反問他:“你喝酒了?”
她下意識想到某個很嚴重的問題,扭頭去看,發現司機座上還有個人,稍稍鬆了口氣。
但她的心臟很快被提起來。
今日因她態度而一直保持距離的盛驚瀾忽然握住她的胳膊,低頭時,充滿荷爾蒙的氣息很快占據她周遭的空氣。
“你剛剛在笑,是因為那個男人?”盛驚瀾順理成章地推斷,“你喜歡上他了?”
她不讓碰,他就保持距離跟隨。
她說靠近就有煩惱,所以他做得更隱蔽。
當他不斷退讓,迎來的是什麼?
是親眼看著溫瓷跟另一個男人出雙入對,在另一個男人麵前展露笑顏。
難怪她斷得果決,走得瀟灑。
盛驚瀾的手從她胳膊爬上肩頸,“誰在你傷心的時候對你好,你就喜歡誰,是不是?”
肩膀被捏得生疼,溫瓷咬緊唇齒,搖肩掙紮:“放開我。”
男人單手扯開領帶:“溫卿卿,我給過你自由了。”
可他等來的不是她的冷靜思考和原諒,而是他無法接受的——選擇旁人。
他不能總是被拋棄那一個。
有些人,他懶得爭。
有些人,他必須搶!
男人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執拗,溫瓷忽然覺得眼前的盛驚瀾很危險。
他不再道歉,也不再等待她鬆口,直接把人按在門旁的牆壁上,低頭吻下去。
不是淺嘗輒止,而是強勢地進攻。
溫瓷極力掙紮,卻完全無法撼動,隻能被迫承受他的氣息。
身體燃起一簇火,滾燙的手指向她裙邊探去。
“嘶——”
溫瓷咬了他,在男人吃痛的瞬間,得到喘息的機會,猛地將他推開:“盛驚瀾,你瘋了嗎?”
豈料他再度壓近,在她無法逃脫的耳邊落下惡魔般的低語:“你就當我瘋了吧。”
領帶束縛住了她的雙手,盛驚瀾彎腰一攬,一手托著背、一手勾著她腿彎,將人抱進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