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談、不談,我又沒要你跟他做什麼,起碼有熟人同行,你媽媽也放心。”
宋蘭芝說,周文琛有過多次去冰川雪山的經曆,果然人不可貌相。
就這樣,兩人一同登上去往寧城的飛機。
他們將從寧城出發,自駕遊出行。
彙合時,元西茉打趣她:“換人了?”
溫瓷搖頭:“隻是同行的朋友。”
她跟周文琛無半點曖昧,幾乎都跟在元西茉身旁。
他們把各自的裝備搬到後備箱,元西茉說:“這裡麵有部分是要去冰川徒步的專業人士,不過我們呢,就駕車遊一圈,看看風景就好。”
溫瓷想起:“你以前不也跟著訓練過?”
“現在不一樣,年輕的時候做什麼都無所畏懼,現在麼……總得考慮一下果果看不見媽媽,哭了怎麼辦。”再堅硬的人成為母親都會柔軟幾分。
溫瓷隨即一笑:“果果呢?”
元西茉灑脫道:“送去外婆家過元旦了。”
即使有了女兒,她也沒忘記在做媽媽的同時做好自己。
每輛車都有經驗老道的司機,路況好的時候,溫瓷也接替過這個位置。
休息時,周文琛在她旁邊坐下:“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溫瓷垂眸道:“很多人都這麼說。”
她沒問那裡不一樣,不給人接話題的機會,周文琛擰開水壺發現裡麵快空了,準備去裝熱水,順便問溫瓷:“要喝水嗎?我去幫你接點。”
溫瓷態度明確:“不用了,謝謝。”
周文琛起身離開,那個位置很快被元西茉占據,元西茉調侃她:“你還真是油鹽不進。”
溫瓷假裝沒聽出弦外音:“怎麼不進,不才吃過午飯?”
元西茉驚訝:“你都會開玩笑了。”
她長期居住在榕城,一開始並不知道溫瓷跟盛驚瀾分手的事,還是溫瓷找她了解“冰川旅行”時才得知這個消息。
溫瓷會藏事兒,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大肆宣揚,分開了也悄無聲息。
中午短暫的休息後,一群人繼續出發。越往前行,海拔越高,第一晚入住酒店的地方備有氧氣機,好在他們這隊人身體素質不錯,暫時沒出現任何不適。
進入酒店後,除了晚餐時間基本沒人出去,溫瓷跟元西茉同屋,兩人歪頭湊到一起跟元果果打視頻。
天黑的時候,酒店又來了一車,員工麵無表情地給他們辦理手續,最末的年輕男人遞出身份證,員工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他們見過各式各樣來旅行的人,今天倒是稀奇,來了幾個長得跟大明星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電視劇來這裡取景。
行李往房間一放,喻陽餓得直接進食堂喝了大碗酥油茶,“這比我想象中的無聊。”
盛驚瀾扶了把黑色帽簷:“那你回去。”
“來都來了……”總得打卡一下,曬曬朋友圈再回吧。
元旦前,盛驚瀾忽然問他要不要去冰川轉一圈,他當時一口應下,現在有點後悔。
不過還是那句老話——來都來了。
稍稍填飽肚子後,喻陽頓時覺得酥油茶味道古怪,擱置小半碗,“你怎麼想到來這條線的?”
盛驚瀾靠窗而坐,摩挲指尖:“閒的。”
喻陽:“???”
盛驚瀾很閒嗎?
隔三差五就從工作室消失,問就說在忙。
剛開始他還以為盛驚瀾又找溫瓷去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盛驚瀾這人骨子裡傲得很,出生至今還沒跟誰低過頭。
吃完飯,喻陽進屋去了。
盛驚瀾一個人走出門,在夜色裡站了會兒,在回去的走廊上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我去餐廳接點熱水。”
“幫我也接一壺。”
元果果跟媽媽打電話不肯掛,溫瓷一個人出來接水。
走廊上,男人抬手按下帽簷,擦肩而過。
走到樓梯坎,溫瓷緩緩轉身盯著那道背影消失的方向,手掌輕輕覆上心口。
-
經過兩天的驅車駕駛,一行人終於來到冰山腳下,徒步的跟駕車觀景的分道而行。
白色雪層裡麵裹著天藍色的冰岩,純粹而美麗,即使網上再過再多的視頻和照片,都不如親眼所見來得震撼。
溫瓷舉起相機拍攝,忍不住想,如果她將眼前所見描繪出來,該是多麼的奇美壯觀。
鏡頭中,有雪球從岩壁滾落,溫瓷移開相機打量四周,趕緊呼喚周圍的同伴。
來之前,她做過不少攻略,對一切情況十分敏感。
經驗老道的司機也發現狀況,遠遠眺望,見遠方湧現雲狀的白霧,接近著有道低沉的破裂聲從山間傳來。
“雪崩了——”
不知是誰在大喊,聲音傳來時,眾人呆愣幾秒,撒腿就跑。
“大家快上車!”
然而不是每個人都能在危險來臨之際,迅速做出正確判斷。
巨大的雲霧如猛獸張開嘴巴吞噬周圍的一切,溫瓷反應過來,抱著相機朝車的方向奔去,忽然有一股力量將她拉向上坡,在她耳邊發布指令:“抓住樹乾。”
大雪鋪天蓋地滾落下來,淹沒驚恐與尖叫,下麵的車輛被衝出好幾米遠。
受到邊緣衝擊的溫瓷也短暫地失去意識,聽到耳邊有道熟悉的聲音,輕輕地喚她名字:“溫瓷。”
溫瓷睜開時,隻覺得頭疼欲裂:“盛……”
“我在。”盛驚瀾一邊安撫她,一邊觀測四周。
他們跑到側麵山坡,又接住大樹減少了衝擊力,然而雙腿還是被冰雪覆蓋。
車內的人亦是被震得不清,元西茉按著腦袋,才發現車內少了個人:“阿瓷呢?”
周文琛臉色煞:“她,她不在。”
元西茉揪著他衣領:“你不是跟在她身邊嗎?”
“對不起。”原本他是在溫瓷附近,可危險來臨時,經過訓練的身體隻允許他自己逃生,忘記還有一個人。
元西茉嘗試推車門,然而外麵被細雪覆蓋,猶如被焊住,無論如何也打不開。
大雪封路,他們徹底被困在這裡。
而此刻,被凍在樹邊的溫瓷正配合盛驚瀾挖雪。
碎雪會凝固成硬塊,他們隻能抓緊時間自救。溫度很低,風一吹,凍得人全身發抖,紅彤彤的雙手使不出力氣。
茫茫大雪讓人分不清方向,周圍惡劣的環境正在吸收他們的體溫。
溫瓷嘴唇已經發白:“現在怎麼辦?”
盛驚瀾從雪服裡掏出信號收發器:“做好一切應急措施,等待救援。”
他的語氣還算冷靜,溫瓷卻扛不住,被掩埋的雙腳使人無法離開,而她已經沒有力氣揮動雪鏟。
沒時間敘舊,沒精力探究盛驚瀾為什麼會出現,溫瓷咬著乾裂的嘴皮,胳膊傳來被一陣疼痛。
剛才的情況那樣危險,她不免被撞傷,一直沒說,現在卻裝不下去了。
“好痛。”她全身開始冷顫。
“彆咬。”盛驚瀾眸色一凜,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裹在她身上,拿著雪鏟繼續敲擊腳邊的冰雪。
終於,他們掙脫束縛。
然而憑他們個人,無法在茫茫大雪之中平安離開,甚至隨時可能遇到第二次雪崩的危險。
來時的路已經被掩蓋,盛驚瀾牽著溫瓷的手,在四周尋找可以躲避風雪的地方。
雪光刺眼,溫瓷試圖把衣服還回去,卻被盛驚瀾按住,“彆打擾我。”
終於,他們找到一個岩石形成的山洞,兩人迅速躲進裡麵,即使裡麵依然寒冷,也能避開大部分風霜。
盛驚瀾口中呼出一股熱氣,回頭見默默跟在旁邊的溫瓷,摘下手套蹭了蹭她冰涼的臉:“寶貝,我不是在凶你。”
一句親昵的稱呼勾動溫瓷的心弦,剛從風雪裡逃生,餘悸未消,她僅能回答短短的幾個字:“我知道。”
“剛才說哪裡痛?”盛驚瀾想起她剛才在外麵喊痛,當時情況危急,沒時間細究。
溫瓷抿唇搖了搖頭,儘管冷得發抖,她還是將衣服遞回去:“不是要保護我嗎?如果你倒下,要怎麼帶我離開?”
她拿自己當理由,盛驚瀾果然沒話說,一把套上雪服。
溫瓷抱緊胳膊試圖讓自己暖和一點,下一秒,一陣溫暖的氣息將她包裹。
他的雪服寬大溫暖,以保護的姿態將她從前往後裹在。
親密無間的距離一下子把溫瓷的記憶拉回幾個月前,交纏的發絲,濕嚅的氣息。
而現在,他們身處貧瘠的山洞,隻剩彼此。
“為什麼,出現在這……”溫瓷的聲音被悶在衣服裡。
她不信盛驚瀾出現在冰山是巧合,即使真的不期而遇,那人也不會精準到在危險時刻衝到她麵前。
盛驚瀾把衣服鬆開些,讓她的腦袋露出來,“你不是猜到了?”
溫瓷垂頭道:“不是說……不會再見了麼。”
盛驚瀾低哼一聲:“我說什麼你都信?”
“……”她無言以對,心情複雜得很。
盛驚瀾隔著衣服在她腰間掐了一把,低頭附在耳邊:“溫卿卿,我這人壞得很,最喜歡出爾反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