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十裡紅妝,永不負卿卿……(1 / 2)

春日妄想 江蘿蘿 20229 字 8個月前

婚期初定在明年五月。

這回盛驚瀾不再那麼誇張砸金, 而是按照規矩將象征吉祥的禮物,以及活雁送去溫家。

禮數周全的媒人拿到雙方生辰八字,將規矩告知雙方, 哪知盛驚瀾拿到這東西,瞄了一眼就說:“不用觀察, 給我往最好的結果寫。”

媒人聞言反駁:“不可……”

盛驚瀾隨手舉起一張卡。

媒人眼珠一定:“我觀兩位五行互補、日元相合, 定是天賜良緣,日後夫妻同心, 恩愛白首。”

按照規矩, 女方也要將男方的生辰八字放置於佛像前,媒人去問結果,哪知對方也是如此。

這對看似講規矩,又不是那麼講規矩的新人, 合該一對。

婚約初定, 還有許多繁瑣的事情需要一步一步完成。婚期定在明年是因秋季來不及準備 ,冬季太冷, 春季過後最合適。

盛驚瀾提到嫁衣,宋蘭芝便衝他擺手, 叫了溫瓷進屋:“阿瓷,過來。”

老人步伐很慢,領著外孫女來到房間,從旁邊的櫃子角落取出鑰匙,插入鎖孔。

房門推開, 窗外陽光透射在地麵, 中央人台之上,鮮豔的紅色嫁衣泛起金光。

整體用盤金繡製龍鳳圖案,袖口以珍珠鑲嵌, 寓意吉祥的中式嫁衣,華貴耀眼。

“這……”溫瓷不禁上前,伸手觸碰這件精美無比的嫁衣,眉目為之動容。

宋蘭芝神采奕奕,臉上布滿慈祥光輝:“你可知年前我在廟裡求簽,求得什麼結果?”

溫瓷緩緩搖頭。

宋蘭芝拉起她的手,蒼老的眼角掩不住笑意:“簽文上說,你是良緣天賜,名利雙收。”

所以從那時候起,她就開始給外孫女準備嫁衣。

並非隻為應那隻簽,而是考慮到自己年歲漸長,眼力和精神不如從前,因此早早準備起來,希望外孫女在需要的時候能夠穿上她親手繡的嫁衣。

這是作為外祖母的祝福。

“外婆。”溫瓷眼睛一陣發酸。

“可彆哭,嫁給喜歡的人是好事兒,往後就有人陪著我們阿瓷一輩子。”老人顫巍巍抬手去安撫外孫女的情緒。

溫瓷傾身抱住老人,笑著吸吸鼻子:“我很高興,謝謝外婆。”

周圍比較親近的朋友都知道兩人準備結婚這事兒,喻陽這個大嘴巴,每天都在外麵吐槽盛驚瀾的離譜操作:“你們知道他現在每天都在乾些什麼?”

盛菲菲跟周賀臨異口同聲:“乾什麼?”

“天天叫我聯係這個,查查那個,要做什麼油紙傘,龍鳳花燭……師傅還都要找最好的,非遺傳承代表人那種級彆。”光是他目前所知的東西就一大堆,現在才九月份,還不知道未來七八個月,盛驚瀾會搞出多少事。

盛菲菲在一旁笑得樂不可支:“我小叔這輩子也就結這一次婚,喻陽哥你就辛苦點幫幫他唄。”

“我倒是很樂意幫忙,就是他的表現,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但凡你們在現場,就會懂得我的心情。”還記得盛驚瀾當初討厭一切規矩束縛,可現在,他每一步親力親為,能參與的事情絕對不假手於人。

轉眼就到十月,溫瓷生日跟國慶節同一天,除了溫家的客人,也請了盛驚瀾這邊的朋友,人不多,都是溫瓷熟悉的那幾個。

同齡人一桌,喝了酒,喻陽頂著泛紅的的臉去扯盛驚瀾衣領:“你這是打算賴在溫瓷家了。”

“上門女婿,沒聽說過?”他一副得意的樣子,仿佛引以為豪。

砂楚歪頭湊到溫瓷耳邊:“他真要入贅你們家?”

溫瓷微笑著搖頭:“沒有,他定居南城,外婆和媽媽已經看到他的心意,我也不需要他處處為我低頭,以後是我們兩個生活,沒規定非要說我嫁娶他家或是他入贅我家。”

砂楚單手握著小酒杯:“我看他倒是很樂意。”

溫瓷莞爾一笑:“嗯,他不在意這些。”

砂楚朝那邊互相灌酒的男人瞟了一眼:“不在意?你讓他換一家入贅試試?”

當初所有人都覺得盛驚瀾不可控製,其實無需控製,隻要他動了真心,自己就會付出。

溫瓷單手托腮,立在桌邊:“那你呢?”

砂楚:“我?”

溫瓷看向她,指明道:“你和喻陽。”

砂楚毫不猶豫:“我倆不可能。”

溫瓷愣了一下,試探性問:“是不喜歡,還是?”

砂楚雙手抵著下顎,抬頭望向天空,今夜無風無雨無星,一如她早已荒蕪的孤寂內心:“阿瓷,你不會懂,經曆過刻骨銘心的感情後,真的會失去愛彆人的能力。”

另一邊,盛菲菲跟蘇禾苗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劃拳,周賀臨試圖摻一腳,被兩個女生合力對外。

見這一幕,宋蘭芝不得有感歎:“家裡好久沒這麼熱鬨過了,還是年輕人有活力。”

“吵。”所有人都很歡樂,隻有溫茹玉全程麵不改色,跟平時坐在辦公室處理工作沒什麼區彆。

“你這人就是不懂享受,阿瓷一年就過一次生日,難不成像你這樣安安靜靜吃飯,吃完就散?”人到老年越發喜歡熱鬨,“我已經讓程叔把客房收拾出來,今晚就留他們在家住。”

溫家給願意留宿的人安排了客房,溫瓷坐在屋裡,忽覺窗口一涼。抬頭望去,男人雙手撐在她窗前,乾脆利索地從窗上跳進她房間。

目睹全程,溫瓷的心情難以言喻:“你就不能走門嗎?”

男人拍掉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走門多沒意思。”

“你還翻上癮兒了?”溫瓷難以置信,“要是被彆人看著,還以為我們在做什麼呢……”

男人大喇喇跨開腿,走到她床邊坐下:“難道你覺得,我半夜來找你房間,能做什麼正經事?”

直白的話逼得溫瓷麵紅耳赤,雙手捂臉掩住叫聲:“盛驚瀾,你能不能要臉點啊。”

“臉有什麼用?”男人絲毫不在意地挑眉,隨後想起什麼,又改口:“哦,還是有用的,比如卿卿就喜歡我這張臉。”

不想見他這麼嘚瑟,溫瓷憋了半響,吐出一句:“少給自己臉上貼金。”

男人用拇指掐著自己的臉,故作思考:“是誰每次趁我睡覺的時候,占我便宜,摸我的臉?”

小癖好突然被戳破,溫瓷惱羞成怒:“哪有每次都摸!你臉是金子做的嗎?摸一摸怎麼了。”

他笑:“寶貝摸過的臉,我都要考慮要不要給它上保險。”

離譜、誇張,男人一副不著調的樣子,挑逗她的話語一套接著一套,溫瓷完全招架不住。

盛驚瀾忽然起身,徑直朝她走來,“走,帶你去看你的生日禮物。”

他又一次從溫家拐走了溫瓷。

保安盯著攝像頭:“這……”

程叔抬手擋眼,隻當沒看見。

盛驚瀾喝酒不能開車,這次溫瓷充當了司機:“去哪兒?”

盛驚瀾在手機上輸入地址,放到前麵,讓溫瓷跟著導航走。

夜晚的街道空曠暢通,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導航顯示達到目的地附近。

鎖了車,盛驚瀾牽著她繼續前行,溫瓷打量四周的景,附近都是獨立庭院,新中式裝修風格,距離湖邊不遠。

“年前就把這兒買了下來,一直在準備,沒告訴你。”他的計劃,從很早以前就開始。

他說這是給她的生日禮物,溫瓷又驚又喜:“你就沒想過,我沒答應你的話,一切豈不是白費了?”

男人低頭垂眸,似含歎息:“如果卿卿不答應,我也隻好守著這偌大的宅子,等你回頭看我一眼。”

他如此反應,頓時讓溫瓷感到愧疚,大好的日子,她乾嘛要做這個假設:“盛驚瀾……”

豈料男人忽然抬頭,就著她鼻尖一刮:“騙你的,就算不折手段,都要把你追到手。”

溫瓷:“……”

是她低估了這個男人的道德線。

這家宅院就像古時修建的府邸,現代設計藏於隱秘角落,渾然一體。溫瓷跟著他逛了很久也沒走到底,“以後我們要住這兒嗎?”

“結婚後住這兒。”他刻意咬重了“結婚”一字,似在暗示什麼。

溫瓷不得不提醒這個喝酒喝糊塗的男人,手往他胳膊上戳:“婚期定在明年五月呢。”

他清醒道:“可以先領證。”

“是哦。”溫瓷抱臂打量四周,“原來你在打這個注意。”

男人胸腔漫出笑聲,也不反駁,從後麵環住她的腰:“溫卿卿。”

“嗯?”

她緩緩鬆開手,緊接著肩頭一沉,炙熱的呼吸灑在耳畔:“你會永遠選擇我,對吧?”

“隻有你。”她從男人懷中轉了一圈,踮腳親到他嘴角,“找個好日子,我們去領證吧。”

她以為盛驚瀾一定會選最近的時間,可那晚之後,盛驚瀾沒再提起領證的事。溫瓷也不好意思主動開口,兩人一如往常在一起生活、各自去工作室上班。

現在‘“藏珠”工作室外每天都有一名保安駐守,原本盛驚瀾安排的兩人,溫瓷覺得太顯眼,還容易嚇到客人,最終隻留下一個。

最近盛驚瀾似乎比她還忙,每天在工作室加班,溫瓷下班早,特意去了他工作室那邊。

喻陽見她來,直接指向盛驚瀾工作的房間,溫瓷進去的時候,發現他正往抽屜裡塞什麼:“你在乾什麼?”

男人抬頭,坐直身,隨手從旁邊拿起一本不知道是什麼的書,一本正經道:“看書。”

溫瓷疑惑蹙眉,歪頭確認書封:“可是你拿倒了誒。”

盛驚瀾:“……”

坐在外麵的喻陽努著嘴巴往裡頭瞟了幾眼,聽到兩人對話,差點沒忍住笑翻。

看屁的書,整天拿著紙筆在裡麵反複練習同一段話,廢紙一張張往垃圾簍裡扔,他好奇以盛驚瀾的功底能寫得多差,偷偷撿了幾張看,盛驚瀾居然手抖!

一段婚書詞,他翻來覆去地寫,字體間距要相等,勾勒的每一筆要乾淨利索,不能拖泥帶水。總之,他不允許那張婚書上出現一絲一毫的瑕疵,到現在都不敢再紅布上下筆。

簡單一張婚書,盛驚瀾從十月練到十一月,終於形成肌肉記憶,練到出神入化的地步男人攤開紅色絹布,一筆一劃傾注有生以來蓄積的全部愛意。

媒人告訴他:“接下來該是過大禮,盛先生準備好婚書和聘禮,再從親屬中請兩位全福女性同我到溫家下聘。”

盛驚瀾蹙眉:“非得要親屬?”

媒人解釋:“如果有最好,沒有的話,也可以是其他人。隻要她身體康健,父母皆在、兒女雙全、夫妻和睦,即為全福之人。”

“好。”

為了尋找著雙福之人,盛驚瀾又把周圍的朋友騷擾個遍。他人脈廣,要找這全福之人不難,但他尋人標準比媒人說的還要苛刻,最後請了兩位處處得體的全福太太。

一位是博物館的修複師,出生於書香世家,父母健在、兄友弟恭,跟同為修複師的丈夫結成姻緣,兒女也十分孝順有出息。

另一位是某高官夫人,家世顯赫,一生順遂,普通人請她吃頓飯都難於上頭,盛驚瀾偏偏把她也請了來。

那是十一月的某個豔陽天,數台大紅箱陸陸續續抬進溫家,厚厚折疊的聘禮清單念了整整半小時。

蘇禾苗扒在牆角,忍不住把手指塞進張大的嘴巴裡:“這哪裡是聘禮,分明是家底。”

上回送來的東西,盛驚瀾不肯帶走,這次正式送來新的聘禮,比上次隻多不少。

宋蘭芝跟溫茹玉沒話說。

隻是私底下,宋蘭芝細問到他的家庭:“你跟阿瓷的事,家裡人可知道?”

“知道一部分。”

“那我問你,你可有打算帶溫瓷回去見見長輩?”

盛驚瀾遲疑片刻才開口:“外婆,盛家不太一樣。”

盛驚瀾跟原生家庭關係不和睦這事兒他們一早就知道,隻是想起去年盛驚瀾替祖母定製旗袍,宋蘭芝覺得這份心意不像是毫無感情:“你們家的事,我也聽說過一些,我們溫家也並非迂腐之輩。你覺得合適,就跟她們說說,若實在不想再聯係,以後就當我們溫家人。”

原以為是施壓,結果卻讓他感到久違的放鬆。

溫瓷的性格大概遺傳了外婆,她們對自己人都格外包容。

元旦,溫瓷跟盛驚瀾回了趟景城,他們最先去見的不是盛家任何人,而是在外公墓碑前,告知他們即將結婚的好消息。

這幾個月裡,溫老太太跟阮琴不止一次聯係過盛驚瀾,因為盛憬言的事,大家既覺得對不起他,又有些怵他,每每開口都十分委婉,盛驚瀾擺出強硬態度,對方就隻能作罷。

打算回盛家的前一晚,盛驚瀾肉眼可見地不爽:“說實話,我並不是很想帶你去見那群人,烏煙瘴氣的。”

溫瓷順著他:“那就不見。”

男人問:“不介意?”

溫瓷搖頭,她性格隨和,也分得清親疏。

他破天荒地拿出了煙盒打火機,獨自在陽台坐了許久,等味散了才進來:“算了,我讓老太太失去了一個孫子,還她一個孫媳婦兒吧。”

老太太的身體越發不好,家庭醫生時常進出老人的屋子,估摸也就剩下一年時間。

老太太現在幾乎不怎麼出院子,大部分時間都躺在椅子上或床上,盛驚瀾牽著溫瓷到她床前,她抖著身體想坐起,盛驚瀾上前扶了一把,老人順勢抓住他的手。

老人沒什麼力氣,輕易就可以掙脫,然而盛驚瀾還是保持那個姿勢,聽老人緩慢地言語:“驚瀾,你終於肯回家了。”

原本盛驚瀾對她也是十分敬重,可當時連遭家人背叛的他在醫院聽到那句話,甚至懷疑老太太準備的那份“老婆本”也是為了讓他對盛家手下留情。

一切都是利用而已。

對著老太太,他再也說不出那些故意討人開心的話。

觀老太太精神不佳,溫瓷跟著盛驚瀾喊了聲“奶奶”,柔和的聲音飄進人心坎:“我和驚瀾要結婚了,您好好養身體,到時候請您一起觀禮。”

但其實他們知道,老太太這副身體無法受不住她到南城觀禮。

兩人在老太太院子裡待了會兒,離開的時候,發現阮琴在外麵等了不知多久。

阮琴:“回來也不說一聲。”

盛驚瀾:“說了您也不愛聽。”

母子倆見麵一貫的不和諧,阮琴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們打算結婚了,阿瓷是好孩子,你可不能委屈了人家,我那裡有些房產……”

盛驚瀾抬手打住:“不需要。”

他還記得,阮琴在醫院說溫瓷是私生女的嘴臉,現在說要送禮,豈不是諷刺。

“還是留給您大兒媳婦兒吧。”

提到盛憬言,阮琴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苦心栽培多年,結果毀於一旦。

“你沒有大哥,盛憬言已經從盛家族譜上除名。”在盛憬言持刀把溫瓷逼上天台那刻,盛家就不能再留下這個禍害,否則對不起列祖列宗,也堵不住外麵悠悠眾口。

盛驚瀾當場鼓手叫好:“早該如此。”

回趟盛家跟過五關斬六將似的,連從前那個對他絲毫不關心的父親都特意趕回家。

盛齊天想敘舊,發現兩人之間的回憶少得可憐。

“聽說你要結婚,在哪裡辦婚事?要請什麼人?我有個朋友是知名婚禮公司的老板……”失去大兒子的盛齊天短短半年仿佛蒼老了十歲,如今隻能抓住小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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