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沒有說話。

他像是在思考,在糾結,最後張開手,摟住冬陽的腰趴進她的懷裡,冬陽順勢攬住他的背輕撫。

“那下次你修煉的時候告訴我……”他悶悶不樂道,“我保護你。”

頭頂傳來母親輕柔的應聲,“好。”

五條悟有些驚喜的抬頭,冬陽捧住他的小肉臉,“媽媽答應你,下次修煉的時候提前告訴你,然後你守在我的身邊!”

“嗯!”

冬陽還說,“我修煉的時間是半個小時,如果我半個小時都沒有醒來的話……”

五條悟心頭懸起,“會怎麼樣?”

那一定是發生了不可控的事情。

念能力就像手腳,是修得了便能掌握的技能,對於冬陽這樣的老手而言出差錯的概率也微乎其微,大概就像是左手扳倒右腳一樣令人覺得荒謬且好笑。

“那麼我會想辦法在一小時內,兩小時內,竭儘所能用最快的速度回來,我不會拋棄你。如果我拋棄了你的話,就讓我永遠留下來。”

五條悟皺起眉頭,淺色的眉毛擰在一起。

“……”

好像有哪裡不對。

如今的五條悟並不知道什麼是不安,他隻覺得冬陽說得保證全都建立在她的基礎上,並沒有自己能夠改變的餘地。

“我不想你付出代價,不要立束縛……”

“哈哈哈……你知道咒言師吧,我一直覺得,咒言師能夠下達的最可怕且最瘋狂的詛咒是‘我愛你’。”

“……我…愛你?”

紅瞳的女人在此刻惡狠狠的對自己下了“製約”。

“我永遠不會拋棄你,拋棄了你的我將會失去一切。”

不止這樣。

冬陽覺得這個世界上一定有一種“安全”的母子咒,又或者比如生命共享那樣在他人看來惡毒陰險卻能挽救心愛之人的咒術。

她的世界擁有五花八門的異能力,也一定存在“奇跡”。

再或者,冬陽可以繼續延伸自己的念能力——終有一天,她會抹去這異地到跨越世界的隔閡。

“媽媽……”

神子倏然問她,

“死亡是什麼?”

如此突兀。

被詛咒師盯上,直麵了許多次生死,連成年人都沒有經曆的血腥場麵都看過的五條悟,竟然不知道“死亡”是什麼。

不,或許他知道,但是並沒有深切的感悟到。

死去的一直是“敵人”。

在他的世界中,咒靈應該被祓除,詛咒師應該被殺死——就像是遊戲通關的秘鑰一般,這是“規則”。

冬陽並沒有給悟造一個理想鄉。

她在能跑的年紀就理解了死亡,獵人世界的包容度極為廣泛,殺手都可以正規盈利。

“死亡是離彆。”

她平靜的說,聲音在五條悟的腦海裡仿若有回聲,

“——永遠的離彆。”

……

……

雖然那晚好好安撫了悟一番,但是冬陽明顯感覺他情緒不高。

他像是在思慮什麼,抽象的形容無法給他貼切的生死概念。

五條悟在家族給他安排的咒靈試煉中又一次祓除了視野內的

醜陋生物,麵無表情的注視它的身形逐漸消散,而老師誇讚他,“這次用時怎麼這麼短,動作很快很利索哦,但是悟,為什麼感覺你比之前都急呢?”

五條悟突然問他,“老師,你幾歲了?”

“嗯?今年剛過四十歲,正是壯年呢。”

“也就是說你隻能再活幾十年了啊。”

老師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你在想些什麼?”

他在想些什麼?

五條悟也不清楚。

直到——他偶然聽到了千風和冬陽的對話。

“死了?”

“嗯,祓除咒靈的時候受傷太嚴重,不治身亡了。”千風正在和冬陽聊他工作上的事情,那些歸總監部管的咒術師的遭遇,“屍體已經火化了,以後再也看不到他那張賤兮兮的臉了……唉,他還有個孩子呢。我明天要去參加他的追悼會,真不想去啊,成為咒術師後這好像就是家常便飯……”

房間裡有淡淡的煙味。

五條千風愁得正在吸煙。

五條悟站在門口,恰巧聽到他說:

“可憐那個孩子,以後再也見不到父親了,她還不知道死亡的概念,昨天我見她的時候,她還問媽媽爸爸什麼時候醒來,可是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他天天和我念叨要帶女兒去遊樂園,可惡的家夥,不會要在夢裡帶女兒去玩吧。”

說到這時,男人的聲音已經帶著絲哽咽。

冬陽從思緒中回神,轉頭喚了聲,“悟?”

五條悟站在門口,背後是大片的光亮。

“啪嗒”。

一滴閃爍的淚落在了地板上。

那雙比天空還要明媚的眼睛此時被液體浸濕。

五條悟無聲的落下了眼淚。

他剛剛預想了母親的離世,即便隻是想象,便感受到了不堪承受的痛楚。!,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