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才一回來,就找人打聽過了,呂和平那個小畜生現在雖然不在村裡,但二十多天前,他有回來過一次。
回來後,把呂大媳婦去年賣豬的錢全給偷了。
四頭肥豬的錢,一下子全沒了。已經分了家的呂老大和呂老二,因為這事還打了一架。
今年他們不在家,說起呂家,那真真是跟唱戲似的,一出一出鬨了不少事,整個村都在看他們家的笑話。
呂大媳婦在呂秀三姐妹都走後,四十多歲又懷上了,還生了個兒子。
這兒子一生,呂大媳婦腰杆硬了,以前她和呂老大想靠呂和平養老,做啥都以呂老二馬首是瞻,還能給呂老二養兒子,現在情況顛倒過來了,她覺得,呂老二該給她養兒子了。
結果,呂老二卻不乾,轉頭,從隔壁河頭縣帶了個寡婦回來,這寡婦現在肚子都六個多月了。
當初這寡婦一進門,呂老二就鬨著和呂老大分了家,呂家那院子左邊住呂老二,右邊住呂老大,以前好得一碗飯都能一起吃的兩兄弟,現在處得簡直跟仇人似的,一點不如意就動手打架。
前不久,呂和平回來偷了呂老大家的錢,現在兩兄弟還鬨著……
呂和平這個小畜生偷完錢,就又跑了個沒影,現在也不知道躲去了哪裡,潘玉華是真擔心,呂和平又會向衛子英出手。
剛才她沒在灘子看到衛子英,緊張得心口都抽疼。
“哦……”衛子英點了點頭,漆黑眼睛在潘玉華臉上瞅了幾下,然後和潘玉華分開,回家去了。
潘玉華把衛子英送到竹林裡,然後目送她回家。
在竹林裡站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是想到了啥,她眸子一蹙,一轉身,就往東陽大隊走去。
她在東陽大隊逛了一圈,然後去了朱家以前的房子。
朱家房子,自從朱家兩個老畜生被槍/斃後,就沒人住了,農村土房子幾年沒人住就會壞掉,這房子側麵的土坯牆,都已經倒塌了一些。
潘玉華之所以來這裡,是因為去年快過年的時候,呂秀來信,說她又在海城看到呂和平了,不但見到了呂和平,還看到了朱家當年那拐賣案裡,唯一啥事都沒有,還活著的朱老大。
朱老大把呂和平撿回去了,他在海城開了家館子,生意不錯,呂秀就是在那間館子外麵看到呂和平的。
潘玉華這會兒來東陽大隊,就是想瞅瞅朱家老大有沒有回來。
關於朱老大,潘玉華心裡是特彆討厭的。
朱家拐賣人口,一家子全遭殃了,唯獨朱老大乾乾淨淨,潘玉華才不信朱老大會不知道家裡是做啥營生的,她就覺得,這個朱老大,怕才是整個朱家隱藏得最深的人。
但偏那會兒警察沒證據,查來查去,朱老大就是沒有參與過朱家販賣人口的事。
潘玉華在朱家門口看了一下,轉身,找這附近玩的幾個孩子,問了一下朱老大,得知朱老大從離開東陽大隊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便緊夾著眉頭離開了東陽大隊。
回去後,潘玉華提心吊膽,整天除了在家吃飯睡覺,其它的時間,幾乎都呆在灘子那邊,跟衛子英黏在一起。
日子慢吞吞過,左河又漲起了水,而且還是大洪水,河灘都被淹沒了,這次淹得有點凶,都快淹到溝子裡了。
潘玉華一看溝子漲水,就又緊張了起來,直接給張荷花說,她要去和衛子英住,然後就這麼搬進了衛家。
衛子英打小就擅長察言觀色,分析微表情的能力比專業人士還要精通幾分,潘玉華那緊張的神情,她哪會沒看出來。
她撐著小腦袋,在屋簷下坐著發呆了半天,然後,便不到處亂跑了,就算有事必須出門,她也要帶上楊誌標和裴平安。
左河灣的地,在衛子英回到村裡第六天後,徹底分完了。
衛家分了一畝多的水田和一畝多的旱地,這地衛家沒時間種,一分出來,就直接給了衛良海種。
衛良海那兒總共就三口人,雖然也分了地,旱地加水田才兩畝多點,水田裡種出來的稻穀,根本就不夠三個人吃,所以,衛良峰就直接把家裡四口人的地全給衛良海種。
本來這地,該是衛良忠和衛良海一起種的,但衛良忠情況不一樣,他們家除去衛誌飛,還有五口人的地,衛永治和周大紅一心撲到收棕繩上,家裡就剩下衛良忠和張冬梅兩個上了歲數的勞力,哪種得了這麼多……
分完了地,衛子英又在家裡呆了十來天,差不多玩夠了,便準備回城去了。
潘玉華見衛子英終於有了回城的心思,臉上的緊張,總算是緩和了下去。
然而,有些事,注定是會發生的。
也許發生的起因不一樣,過程也不一樣,可隻要有人,生了害人的心,事情就會以另一種方式發生。
就在衛子英打算回城的當天,住在自留地斜坡那邊的鄭娟,大中午的滿灘子找人。
“娟子,你家大寶是不是和彆的孩子一起去坡上找地瓜吃了?”周桂看著找孫子都找出汗來的鄭娟,問。
周桂嘴裡的大寶,就是才出生一個多月就差點被朱標強給偷走的乖寶。
幾年過去,當初被馮老太喊乖寶的娃,再過幾個月就五歲了,正是貓嫌狗憎的年紀,今天中午,鄭娟帶著馮大寶睡午覺,不想小家夥睡不著,給鄭娟說他要去院子裡玩蝸牛。
馮大寶小時候差點被偷走過,鄭娟看得很緊,不過再怎麼緊,也不可能一直係在褲腰帶上。
她讓馮大寶彆亂跑,隻能在院子裡玩,馮大寶應得很快,結果等她一覺睡起來,孩子卻不見了。
她整個溝子都找遍了,也沒把馮大寶給找出來,她問過溝子裡的小孩子,那邊的小孩子說,馮大寶沒去溝子玩。
溝子裡沒人,灘子這邊也沒有,這不,鄭娟開始急了。
鄭娟滿臉焦急:“沒有,這段時間左河漲水,溝子裡小孩被拘著,都沒亂跑。”
周桂一聽,有點擔心了:“那大寶去哪兒了?”
“鄭大娘,家裡都找過了嗎?”
馮家和衛家也是沾親帶故轉了幾個彎的親戚。鄭娟雖然孫子都幾歲了,但實際上,她是和衛永華他們一輩的,所以衛子英就喊人大娘了。
對馮大寶,衛子英也是有印象的。
因為村裡隻有這個小孩子,才會叫她英姑姑,而且這孩子也算是她親手救回來的人,平時自然會多關注一下。
大寶有點調皮,但左河漲水,生活在左河灣的孩子,都知道這個時間點不能到處亂跑,他既然說是在院子裡玩蝸牛,那肯定就不會亂跑。
鄭娟:“找過了,沒瞅到人。”
衛子英緊著小眉頭,問:“自留地那邊呢,莫不是到自留地那邊去玩了?”
周桂:“對呀,你找過自留地那片嗎?”
鄭娟:“沒找過,我現在去找找。”
衛子英:“我也去瞅瞅,不定是躲在哪兒睡著了。”
說著,衛子英小腿一邁,就往馮家跑去,她一動,潘玉華和楊誌標還有裴平安自然就動了。
兩個大人加兩個小孩,開始滿山坡找起人來,灘子這邊幾戶人家,也幫忙屋前屋後地喊馮大寶。
找了大概半個小時,大夥依舊沒能找到人。
一群人聚到了馮家,久找不到孩子,馮大寶的娘眼睛都開始泛紅。
“鄭娟,你家大寶,不會……掉河裡了吧?”旁邊,一個媳婦說出自己心裡的猜測。
這找來找去都見不到人,除了左河,大夥再想不到其它……
這媳婦話一出,鄭娟心裡一個咯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茫然道:“不,不會吧,我天天都給大寶說,讓他彆去河邊的。”
“鄭大娘,你家大寶好像是被人帶走的。”院牆邊,衛子英盯著牆角泥土上的腳印,緊著眉頭,脆聲道。
牆角這兒有幾個錯亂的腳印,這印子不大,不是大人的,如果她沒猜錯,這腳印子的主人應該隻有十二三歲,從腳印的深淺來看,有人進過馮家院子,並且是從院牆這兒跳進來的。
跳進來後,又從院子裡走了出去。因為院子裡,也有好些沾了泥的腳印。
不過不明顯,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被人帶走的?”衛子英話一出,院子裡的人頓時疑惑了。
旁邊,楊誌標和裴平安也發現了腳印,進院子的人鞋子沾了泥,這泥從院子中央,一路走到院門口……
楊誌標和裴平安對望了一眼,然後神情一倏,果斷跟著這腳印,慢慢往院子外麵走去。
衛子英看了眼兩個叔叔,轉頭,給院子裡的人說:“這裡有腳印,肯定有人翻牆進過院子,大寶應該就是被他帶走的。”
“人在這……”
院子裡,衛子英話剛落下,跟著腳印走出院子的裴平安,就突然朝院子裡大喊了一聲。
楊誌標和裴平安都不是一般的兵,衛子英一指出腳印,兩人就跟著腳印,找到了腳印最後出現的地方。
馮家院子後麵的屋簷下,一排堆好的乾柴占滿了整個屋簷。一群聽到喊聲的人,呼啦啦從院子外跑了過來,一跑到後麵屋簷,就見衛家帶回來的兩個親戚,一人拿著根棍子,神情嚴肅地盯著前麵的柴堆。
馮家大人看楊誌標他們這樣,心裡一個咯噔,忙不迭將楊誌標他們盯著那堆柴搬了開。
一搬開,大夥就見靠牆壁那兒,一個小小的身影,被綁了手,堵著嘴,像睡著了一樣睡在地上,而旁邊,則是那個呂家那爛了半邊臉的報應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