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卓然大驚, 完全沒想到明跡會這麼說。
讓全天下都知道這是師兄的徒弟,那麼師兄徒弟剛拜了師就死得屍骨無存, 豈不是對師兄的聲譽也會有側麵的影響嗎?而且他還得萬分小心,不留一點蛛絲馬跡才能瞞過全天下人。
不行, 不能讓這個收徒大典成功舉行。明跡的提議他無法反對, 隻能儘量拖延大典時間, 同時加快煉藥速度, 在大典的邀請函發出前就將明跡的兩個徒弟扔進煉藥爐。
卓然暗暗在心裡做好了接下來的計劃, 他對明跡點點頭,將這件事應承下來:“大典之事不能草率, 我得挑個最近的好日子, 布置場地, 再廣邀天下群雄,師兄總得給我些時間準備準備才是。”
“嗯。”明跡覺得卓然說道有道理,隻是他的身體不知還能撐多久, 還是在合理範圍內儘快舉行為好,便說道:“可以準備幾日, 但也不要拖太久了。”
卓然視線從歸無涯身上掃過:“不會太久, 師兄儘管放心。”
明跡很信任卓然的辦事能力, 既然卓然這麼說了, 他也就放下心來。
卓然心裡著急著煉藥的進度,借口要去辦大典之事, 快速離去。
明跡看著卓然飛走後, 看一眼臉上表情變幻不定的歸無涯, 奇怪道:“怎麼,不樂意?覺得太過張揚,想要低調些?”
歸無涯沒有說話,他黑沉沉的眼眸看向明跡,眼底是被掩藏起來的熱意。
舉行了收徒大典,這個人就永遠的打上了他的烙印。不管在何處、何時、何地,明跡都永遠是他的師尊,再也不可能把他拋下。
歸無涯想起以前,明跡剛收他為徒的那段時間,他害怕明跡是彆有用心,怕明跡認出了他的身份,想要利用他的身份做些什麼事情。他還懷疑明跡如同魔界裡的很多人一樣,收徒隻為得到一個聽話的床伴或爐鼎,故而幾次三番的試探。
沒有一次試探成功讓明跡對他做出惡行,反倒是讓他自己越陷越深。
如今收徒大典就快要舉行,在眾人見證之下,哪怕隻是為了表麵的形象,明跡都不可能再對他做出什麼。沒有施惡者會給自己戴上枷鎖,這人對他的真心,他那些曾經有過的惡意猜想,可以化為飛灰,隨風遠去。
“樂意,師尊做什麼我都樂意。”歸無涯勾起嘴角。
明跡滿意點頭,帶著歸無涯和化身前往他所居住的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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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然一路疾飛,來到一座鬱鬱蔥蔥的山峰前。他警惕的張開神識觀察四周,確定沒有人跟著後,這才飛了進去。
山裡表麵上空無一人,卓然走到某個地方,在地麵畫上一個符咒,平整的土地開始後移,露出一個深深的洞口。卓然沒有猶豫,直接進入這個地麵之下被隱藏的空間。
如果說外邊的溫度宜人,這地洞內的溫度便是灼熱逼人。巨大的藥爐懸在半空,黑色的火焰在其下方燃燒,藥爐裡發出絲絲藥香。
一白衣男子站在藥爐旁,聽聞響動,轉過頭來。
“師兄說要舉行收徒大典,為那兩個無名小卒揚名。”卓然大步流星走過去,他不再掩飾難看的表情,對鬱月說道,“你這藥何時才能到火候,可以把人加進去?再不快些,否則怕是會有麻煩。”
鬱月聽他說的話,麵色也沉下去,他氣道:“煉藥一事,怎能急得來?你當我不想快些?可萬一就因為差了這一刻,使藥效有變,那又該如何?”
卓然說不出話,他陰沉的看著藥爐半晌,這才說道:“你給個準話,到底何時能加人入藥?”
鬱月臉色緩和些:“也不久,後日。你隻要拖過今明兩日,再將師兄單獨支走,剩下的就交給我。”
卓然這才鬆了一口氣,將事情應了下來。
定雲派最高峰。
明跡在書屋拿出一些書籍與筆記,交給跟在後邊的歸無涯。
“以後修行之路上遇到什麼難處,你都可以拿出這些書看看,或許會有收獲。”明跡說道,神色自然,似乎絲毫沒有覺得這些話和遺言差不多。
歸無涯當即拒絕:“自己看也看不懂,我要師尊跟我詳細講解。”
他死死盯著明跡,用眼神表達他的意願。明跡偏過頭,就當沒聽見這句話。他拉開角落的櫃子,自言自語道:“我記得這裡還放著些適合剛開始修行的修士用的符籙……果真有。”
明跡拿出一打符籙,這還是他築基期時一時興起學著畫的防禦符籙,水平不高,但剛好適合煉氣期的兩個徒弟,不需要太多的靈力催動。
如今回顧這些年少時期的作品,倒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明跡把這些東西放在身旁的桌麵上,又說道:“後邊還會給你些好的法寶護身,你就先拿著這個。”
他的那些法寶,總得給無歸和小芽一些,還得留給師弟們一些,具體如何分配還要再想想,隻希望能找出一個最好的分配方式。
歸無涯也不去拿:“反正也有師尊護著我,我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明跡停下動作,他聽見歸無涯在後邊硬聲說道:“師尊當初說要一直護著我,如今卻要出爾反爾了嗎?”
明跡沉默半晌,終於是回過頭去,看向歸無涯的眼睛。那雙眼睛裡不是往常慣有的溫順聽話,反而似乎在壓抑著什麼。明跡皺起眉:“無歸,你明白我是什麼意思,不要胡鬨。”
無歸親眼見過他所有詛咒發作時的模樣,要說無歸不知道他身體越來越虛,明跡是不相信的。
“我也說過,師尊不會有事。”歸無涯定定的盯著明跡,“我從不說虛言,師尊應該相信我才是。”
明跡頭疼的擺擺手,示意歸無涯彆說了。他算是明白了,這徒弟雖然平日裡乖巧,但有時候也犟得跟頭牛似的,說也說不聽。怕是隻有事實擺在眼前,才能讓他承認事實。
……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麵對即將到來的分彆,不願麵對倒也是人之常情。
明跡不再多說什麼,他大致找出了能給兩個徒弟現在使用的東西,便又催促著他們練劍。
時間緊迫,他隻能抓緊時間多教授一些東西,哪怕兩個徒弟現在還不能理解劍招裡的含義,他也得強行讓他們做上幾遍才行。
一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天色暗了下來,明跡將兩個在他眼裡還要長身體的徒弟趕去睡覺,自己在月色下環視屬於他的這個山峰。
所有景物在銀白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明跡慢慢的走,來到一個封閉的大門前。
大門感應到明跡的到來,自動向旁邊打開,露出裡麵畫著聚靈陣的空間。
明跡低歎一聲,回想起什麼來。
這是他的閉關室,當初他就是因為閉關時做了那個奇怪的噩夢,才會提前驚醒,結束閉關。才會接受慕星辰的要求,獨自前去對戰魔尊,導致如今這個局麵。
如今一如那個夢裡一樣,他的麵具破碎,被不想要的人看去了真容。好在經過精挑細選,他收的徒弟都很乖巧,不會像夢中那個無禮的男人那般做那些大逆不道的動作。
明跡微微笑了笑,他靜靜的看著閉關室片刻,轉身離開。
大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發出一聲厚重的響聲,隔絕了室內與室外的一切。
第二天很快到來,明跡起身活動筋骨,不多時,他看到卓然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