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前的嘉藍校慶中,被宴隨警告過後,李倩有賊心沒賊膽,因為她知道宴隨說得出做得到和她姐姐不是一個路數的人,但她又不甘心就此作罷。
結果後來宴其盛看到了李倩。畢竟有宴連母親這一層特殊的關係在,兩人本來就算認識,再加上宴其盛對宴連喜歡的人究竟是不是李倩一直心存懷疑,便主動過去和人寒暄了幾句,看到李倩無名指上的戒指,宴其盛稍稍放下心來,念及大女兒近幾年來幾乎隻有這麼一個朋友還在走動,宴其盛想從李倩這裡找突破口,隱晦地問了宴連的情史。
李倩想起宴隨的威脅,隻敢回答得更隱晦,她說:“遠在天邊。”
一直到宴隨帶著傅行此回家匆匆上樓,宴其盛囑托妻子完要她管管宴隨,然後回頭看到宴連的表情不太對勁。
李倩的話一下子撞進他的腦海。
遠在天邊的下一句,不就是近在眼前嗎?
宴其盛這一頓飯吃的那叫一個心神不寧,當著妻子的麵沒敢多說,等羅子琴吃完飯去打麻將,他去了宴連的房間,第一句話就直接使了詐:“李忠他女兒都告訴我了。”
宴連的表情可謂五彩紛呈,強裝著鎮定問道:“告訴你什麼?”
宴其盛說:“小傅。”
宴連徹底白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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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宴隨斷斷續續的追問並直言她可以直接問宴其盛真相之後,終於從宴連那邊了解了大致的事情經過,她像聽到了什麼驚天大笑話,質問道:“應該是?”
因為宴其盛使的炸,李倩的罪名確實是板上釘釘,沒法用“應該”二字來開脫,宴連於心不忍:“你要怎樣?”
宴隨毫不猶豫:“弄她。”
“宴隨……”
“彆求情。你想當聖母你一個人當,千萬不要拉上我。”
出門前,宴連停下腳步,費解道:“爸爸被她害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情為她求情。如果不是因為有傅行此,我也會以為你愛慘了李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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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行此想出示照片證明自己和宴隨真的是男女朋友而不是不法分子盯上了獨行女性,屋漏偏逢下雨,他的手機沒了電,又沒好意思麻煩樓上病房內的二老,兩位正義感爆棚的保安不聽他的報了警。
深夜,祝凱旋接到電話前去派出所接人,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他媽還以為接到詐騙電話了,你怎麼搞的,不是剛求完婚嗎,居然被整進局子了,小隨兒挺會玩。”
祝凱旋是此次求婚事件除了傅行此之外第一個知道的人,傅行此在書店看到宴隨信的當晚,給祝凱旋打了個電話,開場白是“跟你說個事,你彆笑”。
從派出所回去路上,祝凱旋終於發現氛圍不對了。
“我沒成功。”傅行此疲倦抹了一把臉。
“她為什麼不答應?”祝凱旋問。
傅行此不答,過了好久,叫祝凱旋,“凱子。”
“啊?”
“如果……”傅行此隻說了個開頭便陷入沉默,又過了好久,他說:“你把我送到宴隨家去吧。”
祝凱旋沒多問,點頭應好。
一路上,哥們二人默契不言不語,隻有傅行此下車時,祝凱旋給他支招:“好女怕纏郎。”
傅行此笑了笑:“用你說。”
他來過宴家幾次,保安認得他,大方給他放行。
宴家宴隨的房間還亮著燈,整個三樓燈火通明。
「我在你家樓下。」
這條消息沒有得到宴隨的回應,包括厚厚的窗簾始終沒有抬起。
很久以後,她熄了燈。
夜越來越黑,越來越沉,寒意輕而易舉鑽進衣服,從地麵冒出,掠奪熱量。
在祝凱旋車上零星充的一點電沒撐多久,很快就告急。
饑寒交迫的一夜漫長無比。
天光初亮,宴家的大門便有了動靜。
裡麵走出宴連來,看到傅行此,腳步一頓:“你……”她想問他是等了一夜還是才來,但從他滿臉的疲憊、下巴青青的胡茬和未曾更換的衣物不難看出,是前者。
傅行此笑笑:“這麼早。”
宴連說:“去醫院陪我爸。”
傅行此頷首。
“你要麼進去等吧。”宴連反手把門推開些,“她應該還在睡。”
“沒事。”傅行此說,“我就在這裡好了。”
宴連坐立難安地站了幾秒,向他道彆:“那,那我先走了。”
傅行此再次頷首,她路過他身邊的時候,他出聲:“彆把你爸的事也算到自己頭上,放過你自己。如果有必要,去看心理醫生。”
宴連揣在大衣口袋中的手捏緊布料,才換來麵上的風淡雲輕:“我知道的。”一走過,她的眼淚就掉了下來,被寒風一吹,刮得生疼。
傅行此低頭,凍麻的腳尖百無聊賴地研磨著地麵。
忽然,他感到頭頂有一道凝視的視線。
他抬眸尋去。
什麼也沒有,窗簾嚴嚴實實、完好無損地遮擋著她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