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兩已經是最高價了,程鬆兒,你就說這男人你賣不賣吧!”
耳邊傳來尖銳刺耳的中年男聲,程鬆兒耳朵幾乎嗡了一下。
她僵硬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在她麵前是一棟古色古香的繡樓,欄杆上係著紫粉各色的帷幔,隨著風兒搖搖蕩蕩,濃烈到嗆鼻的脂粉香中,她緩緩抬頭,看見那繡樓招牌上赫然寫著三個字——
怡紅樓
程鬆兒整個人傻住。
“問你話呢!怎麼啞巴了?!”年老色衰的老鴇滿臉精明相,塗了豔紅丹蔻的指甲戳了戳她的手臂。
程鬆兒渾身一激靈,後退半步。有些宕機的腦子,開始稍微運作。
她開始意識到自己這是穿越了,而且穿越的原身也跟她一樣,也叫程鬆兒。
“這樣吧,看在你賣的這男人模樣還算標致的份上,再加五兩銀子,五十兩可不能再多了!我們怡紅樓的花魁當年買來時也不過才三十兩,你算是走了大運了!”老鴇晃了晃手裡的粉色帕子,細紋橫生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站在她旁邊的程青枝。
真沒想到程鬆兒這個遊手好閒的混混家裡竟然還有如此標致水靈的男人!
這可真是難得的好貨色啊!
白淨的臉跟剛從水裡撈出的純白綢緞似的,估計碰一下都能掐出水來,一雙水澹澹的丹鳳眼,睫毛濃密根根分明,尤其在他最眼角下還生了一顆小小的淚痣,略微有些媚態。
若隻是單純的媚也就罷了,偏生他長了一張清純的臉,鮮明到極致的對比之下,程青枝就像一顆半熟未熟的櫻桃,渾身散發著招人的香味,吸引著無數狂蜂浪蝶,一口咬下去,青澀中帶著一絲酸甜、汁水橫流。
老鴇心裡樂開了花,這樣的極品,估計初夜都能賣出一百兩銀子!
可惜就是太瘦了些,像一枝瘦弱的竹子,在蕭瑟秋風中搖搖晃晃,稍稍一用力就能將他折成兩段,一看就是常年保守虐待的樣子。
此時程青枝正站在程鬆兒旁邊眼眸低垂。
心知自己即將被賣掉,神色哀戚而絕望,就連那眼角的淚痣好像也隨著他死去的心黯淡下去。
老鴇一笑,被賣的男兒家又有幾個是心甘情願的?
等他帶回去□□幾天,管你是什麼貞潔烈男,也要給他老老實實的接客。
老鴇見程鬆兒不說話,直接把五十兩銀子塞在程鬆兒手裡。
程鬆兒木訥訥的掂了掂手裡的重量,還挺沉的。
她終於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倒黴催的穿書了。
昨夜她躺在宿舍床上百無聊賴翻了本女尊打發時間,因為書裡調戲男主的女炮灰名字跟她一樣,所以她印象極為深刻。
眾所周知,看遇到跟自己名字一樣的主角、配角,那是要熟讀並背誦全文的。
原著對程鬆兒的交代也就寥寥幾句話。
第一:程鬆兒家裡原先倒也有錢,可惜母親死後,繼父跟他的奸婦把錢都卷跑了,留下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繼兄程青枝沒來得及帶走。
第二:繼父卷錢跑路之後,程鬆兒破罐子破摔,整日遊手好閒在縣城裡不是賭錢就是逛青樓,更是把對繼父的恨意施加在了程青枝身上,對他非打即罵,之後更是把程青枝賣了換錢。
程青枝進了青樓之後,當晚就自儘了。
原主則拿著賣他的五十兩銀子繼續在城裡遊蕩,沒幾天後,她遇到男主、調戲男主,隨後被趕來的女主就地哢嚓了。
唉——程鬆兒一時間心情複雜。
“五十兩就這麼定了。”老鴇臉上樂出花來,拉扯著心如死灰的程青枝就往青樓裡走。
“唉、等等——”眼看著程青枝馬上就要進入火坑,程鬆兒來不及傷感,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攔在老鴇麵前:“誰說我同意了?”
程鬆兒是成陽縣城裡有名的潑皮無賴,打架鬨事,吃喝嫖賭樣樣都沾,而且打架從來沒輸過。
她稍稍拿出點氣勢來,老鴇也不敢硬來。
他指了指程鬆兒手裡沉甸甸的錢袋子,陰陽怪氣的說:“收了錢,還不賣人?程鬆兒你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程鬆兒看向程青枝,他始終沉默著一言不發,眼神黯淡的找不出半點光來,明明是個大活人,此刻卻仿佛一個死物一般,了無生氣。
程鬆兒生平沒有做過什麼決斷生死的大事,但她知道,如果此刻她就這麼讓程青枝進了青樓,當晚他便會因為受不了折辱而死,死後屍體就草草被用席子一卷仍在亂葬崗上,淒涼無比。
她直接把錢袋子塞回老鴇手裡:“誰說我收了你的錢?拿回去,人我不賣了!”
“你——”老鴇詫異無比,就連神情悲涼的程青枝也抬起頭看著她,眼眸閃爍了幾下。
“程鬆兒你可想好了,這五十兩銀子可足夠你揮霍到明年的了,你現在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兜裡也就兩塊銅板,就算不賣了你哥哥,你和他能撐得過這個冬天?隻怕兩個人一塊餓死!”老鴇甩了甩手裡的手帕譏諷道。
程鬆兒最討厭彆人陰陽怪氣的說話,瞪了那老鴇一眼,強行將瘦弱不堪的程青枝扯到自己身邊,冷眼道:“我們的事不需要你管。哥,我們回家!”
說罷,她拽著程青枝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老鴇死死攥著手帕,看著程鬆兒離開的背影咬牙切齒:“到手的好貨色就這麼丟了,呸——程鬆兒,我倒看看你這種無能的小混子能堅持到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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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鬆兒拉著程青枝的手一直走、一直走。
她穿到了程鬆兒的身體裡,自然也有了原身的記憶,他們的家並不在成陽縣城,而是在十幾裡之外的程家村裡。
想當初程鬆兒家也是村子裡有名的富農,繼父卷錢跑路,把田地、魚塘、還有城裡剛買的鋪麵都賣了,就剩下一間搖搖欲墜的老房子。
莫名其妙的穿越了,程鬆兒雖然自認倒黴倒也略微慶幸。
自己和程青枝都隻是原著裡小而平凡的人物,沒有什麼勾心鬥角的陰謀,也沒有複雜的人際關係,隻要她們認真生活避開男女主,倒也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正當程鬆兒這般想著時,她忽地感覺身後人的手腕下沉。
她一回頭,程青枝跌倒在地上。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女尊世界,女子的體力遠甚於男子,就連邁步的步伐也比男子大些,程青枝很難跟上,這才一不留神,摔了一跤。
“你沒事吧。”程鬆兒蹲下身擔心的問道。
“......沒事。”程青枝緩緩的搖頭,青絲從他肩頭滑落
這還是程鬆兒第一次聽到程青枝說話,他的聲音乍一聽有些清冷,實則藏著對她的懼怕。
程鬆兒湊得近了些,西沉的暖陽光照在她和他的身上鍍了一層柔和的金色。
方才她的注意力都在老鴇身上,這還是她第一次仔細的打量程青枝,他長相極為標誌,放在現代也是妥妥的小鮮肉一枚,隻是細看起來,白皙的臉頰邊上有淡淡的五指印。
程鬆兒眼神複雜,視線往下。
衣領裡露出的一截兒脖頸上有一條清晰而鮮明的紫紅色勒痕,像是被人用繩子狠狠勒過。
再向下,手腕處儘是被荊條抽打過的痕跡。
可以說程青枝渾身上下,除了臉稍微好一點,其他的地方都被狠狠折磨過。
程鬆兒眼神閃了閃,她繼承了原身的一切,自然也包括虐待程青枝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