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村排擠的繼兄(2 / 2)

他看著程鬆兒破天荒的在廚房裡忙碌,他大驚失色,嚇得腳傷也不顧了,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往廚房跑。

“鬆兒,我、我來吧,這不是女子乾的事情。”他蒼白的嘴唇哆嗦著,不知是被寒冷的氣候凍得,還是嚇得。

“你怎麼出來了!”程鬆兒看到他沒有穿鞋的腳,有些生氣。

但看到下一秒程青枝就變得跟鵪鶉似的,她頓了一下,換了溫和的語氣:“你腳上都是傷,不是讓你不要出來嗎?”

程青枝低垂著頭:“我的傷不要緊,我還能做事。”

他沒有如此嬌氣,以前被打掉了半條命也照樣洗衣做飯,還要幫人下地乾活。

他不明白,以前的程鬆兒都隻是冷冰冰的看著他,無論他受的傷有多嚴重。

怎麼這次,他不過是腳上破了一點皮,她就如此緊張。

這不該是她的作風。

......她到底又想怎樣折磨他?

“做什麼做,給我老實待著。”程鬆兒直接拉著他回屋。

程青枝拉著門框,小聲的問:“我、我就在這坐著,可以嗎?”

他不敢回屋躺著,讓程鬆兒替他乾活,他總覺惴惴不安。

程鬆兒此刻對他越好,他心中就越煎熬。

就好像頭上懸著一把鋒利的劍,不知何時就會落在自己頭上,讓他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行吧。”程鬆兒給他那了個板凳:“你就在這坐著知道嗎?”

程青枝聽話的點點頭。

程鬆兒乾起活來手腳倒也麻利。

程青枝心中有些疑惑,她以前可從未做過這種事。

他頭依門框繼續看她忙碌的身影。

看她不知從哪裡找了一個鐵盆進了廚房,在裡麵搗鼓了一陣,然後端著鐵盆出來了。

鐵盆裡架著柴,裡麵燒著猩紅的火,燃起一股煙。

“坐著冷,來烤烤火。”她把火盆放到他腳邊,說完就轉身進了廚房。

程青枝反應不及,等火盆裡暖烘烘的熱氣燙了他一下,他才如夢初醒。

深秋寒涼,凍得他瑟瑟發抖,以往無數個秋冬,他都是靠自己撐過來的,從未有人遞給他一盆火,為他禦寒。

......好暖。

他盯著燃燒的火焰,不知不覺,眼裡泛出一層薄薄的水光。

“你怎麼哭了?”程鬆兒出了廚房,正好看到一滴淚落下。

程青枝心中一顫,忙擦拭著眼睛:“應該是火氣太熱,燒了眼睛。”

“火雖然暖,但離得太近也會受傷,離遠些。”程鬆兒並未在意,她小時候也總盯著火出神,然後被熏出了眼淚,她以為程青枝也跟他一樣。

她將幾根結實粗壯的木塊放在他的腳下,說道:“若是火滅了,就添點柴。”

程青枝點點頭,他坐在火堆邊聽話乖巧。

火光讓他白皙的皮膚有了暖色,整個人的氣色看起來也好了很多,不再像淒風冷雨的小白花。

程鬆兒在菜園子裡擰了兩顆蔫兮兮的小白菜,拿熱水一燙,小白菜很快熟了。

兩碗稀得不能再稀的小米粥,一盆小白菜,這就是他們的晚飯。

程鬆兒把碗筷擺好,招呼著程青枝過來吃飯。

“家裡沒鹽了,隻能將就著吃白水煮菜了。”她苦中作樂。

程青枝漂亮的眉眼微微抬起,第一次他敢正麵看她了。

他說:“有鹽。”

程鬆兒眼睛一亮:“真的,在哪兒?”

程青枝抬手一指,聲音怯懦:“鹽膚木。鹽膚木會生鹽一樣鹹鹹的東西,以前家裡沒有鹽的時候,我就會把上滿的白霜刮下來,代替鹽......隻是味道比鹽要差很多。”

程鬆兒循著他值得方向走到一棵樹下,見果子上麵果然結成一層白霜,她嘗了嘗,真的有鹹味,隻是比起正兒八經的鹽味道差很多。

但有總比沒有好,程鬆兒喜滋滋的刮了些白霜下來,放在水煮白菜裡,果然有了鹹味。

她喜不自禁的誇道:“哥,真有你的!”

程青枝被誇了,微微詫異,但也露出一絲淺笑。

這是他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雖然微不可查,像一陣清風一樣,下一秒就消失不見,但這也是他對程鬆兒放下芥蒂的第一步。

“咦?”程鬆兒看著麵前的碗。

她的碗裡滿滿當當的都是小米粥,但程青枝的碗裡隻有碗底一點點裝著粥,而且還都是稀粥。麵前的白菜也從不動手夾。

“你就吃這麼點?”程鬆兒問,

程青枝點頭,姿態卑微:“我吃得少,這些已經夠了。”

真的夠了嗎?她不信。

白天背程青枝時,他就瘦的驚人,感覺骨頭都要餓散架了,他怎麼可能不餓。

她心中歎息,程青枝這是將自己卑微到了塵埃裡。

他在行動告訴程鬆兒,他吃的很少,還能乾活洗衣做飯,他還有用,不要把他賣掉。

他過慣了寄人籬下的日子,可能早就對這些不公平的待遇,對虐待毒打習以為常了。

不要把他賣去青樓,已經是他最後的奢望。

程鬆兒此刻心中格外不自在,一把搶過他的碗,將自己的飯扒拉給了他一半,幾乎用命令式的語氣說道:“吃!”

程青枝低垂的眉眼閃動了一下,怔愣的看著有些生氣的程鬆兒。

換作以往,她一生氣,程青枝早就跪在地上請罪了。

但這一刻,程青枝竟然破天荒的並不覺得害怕。

至於為什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隻看著眼前的飯,心中竟然莫名生起一股暖流。

腳邊的柴火燒得一聲劈啪響,程青枝猛地驚醒了。

他看著程鬆兒生氣的眼眸,無言的接過飯,吃了起來。

這是他生母死後,他吃過的第一頓飽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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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飯,洗了碗,天已經烏漆墨黑了。

程家老房子隻有兩間房,一間是堂屋,也是程鬆兒睡覺的地方,白天就當客廳用。另一間,就是程青枝的房間,冷冷清清,比堂屋還要落魄。

但眼下也隻能將就。

當程鬆兒把唯一的一條薄被子拿到程青枝的屋裡時,程青枝又驚又怕,但依然拗不過程鬆兒強硬的態度。

“我火氣重,不礙事,睡你的,再拒絕我就發火了。”程鬆兒佯裝生氣。

她一生氣,程青枝立馬乖乖聽話的抱著被子。

那乖巧可人的模樣,怪不得勾走了程家村女人們的心。

真不像窮鄉僻壤裡生出來的人物,過分好看標致了。

不過裝逼一時爽,夜裡程鬆兒抱著身體,凍得打哆嗦,直到從櫃子裡翻了幾套衣服當被子蓋在身上,這才睡著。

但偏房內,程青枝卻抱著薄被子,久久無法入睡。

今天的經曆在他的腦子裡如同走馬燈一樣不停的閃過。

程鬆兒強行拽著他的頭發,將他拖去怡紅樓。

程鬆兒跟老鴇討價還價,說她貪財好色,這些年之所以不碰他,隻是想將他賣一個好價錢。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嘴臉。

不知什麼時候,一切全都變了。

程鬆兒那麼愛錢的一個人,突然不要錢了。

她伸出手,說要帶他回家。

看到他的腳受傷,會露出一絲心疼,背著他走了十幾裡山路。

她還想給他清理傷口,給他烤火,把唯一的被子給了他。

她還承諾,會一輩子對他好......

一個人怎麼能變得如此快呢?簡直跟做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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