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空懸的心終於有了一絲著地的踏實感。
“你整夜都沒有睡覺,又連日勞累,再休息一會兒吧。”程鬆兒心疼的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明明比以前更加成熟,但卻比以前更具脆弱感,仿佛下一秒就會碎掉。
程青枝搖搖頭。
程鬆兒強行將他壓在床上,語氣卻十分輕柔:“我陪著你。”
程青枝終於放心的睡下。
趁著他休息的功夫,程鬆兒開始打量這個房間。
昨夜之後,程青枝就將她帶到了他的臥房。
屋內的陳設都極其簡單,甚至跟他們居住的小院主臥一模一樣,隻是等比例放大而已,連衣櫃都是從原來的房間搬過來的。
她打開了衣櫃,忽然一怔。
衣櫃裡懸掛的全部都是她的衣裳,準確的說是她曾經用‘原主程鬆兒’身體時穿過的衣裳。
怎麼會?
她轉過身看向床邊,在床的裡側,放著她最後穿過的那件衣裳。
床邊的小桌上放著她曾經寫過的賬簿,紙頁已經被翻得卷曲破爛發脆,下一秒估計都要碎掉。
桌上的茶盅她曾經煮過紅棗菊花茶。
木盒裡的玉蘭鎏金簪子,被人踩爛後,用金線一點一點拚接起來。
還有床頭殘缺的燭台,照亮過她們曾經的洞房花燭。
程青枝用這樣的方式,給自己布置了一場夢,將他從痛苦的現實裡抽離出來。
“你出來!”小芝臉色不善的將程鬆兒從屋裡拽了出來。
“我雖然不知道你和主君是什麼時候搞在一起的,但是你還是把心思放乾淨點,彆打程家產業的歪心思。”
小芝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程娘竟然會和主君勾搭上,並且當晚就將程娘從下人房抬到了後院,和主君同寢同眠。
要知道自從程鬆兒死後,程青枝對程家的管束極為森嚴,後院裡除了小姐絕不容許任何女人進入。
可現在,那個程娘隻需要稍微勾勾手指,施展一下媚術,就將守鰥多年,清心寡欲的程青枝迷得神魂顛倒,甚至連身子都無名無分的交了。
小芝想不通,以往的清冷淡漠的程青枝到哪裡去了?
程鬆兒死後,他自殺過好幾次,形容枯槁一瞬間蒼老了好幾歲,甚至好長一段時間神智不清,差一點就瘋了。
那樣貞烈的他,如今在程娘麵前就像個欲求不滿的淫夫。
氣人,太氣人了!
小芝怒不可遏。
尤其看見程鬆兒堂而皇之的搬進了主君的房間,並且一副理所應當的在房間裡隨意打量翻看。
圖家產,一看就是圖家產。
他心中怒氣更甚:“我告訴你,程家的家業是家主打下來的,主君以男子柔弱之軀艱難壯大的,這些產業將來都是小姐的,跟你沒有半點關係。”
程鬆兒點點頭:“你說得對,他這些年一個人實在不易。”
男子的社會地位極低,他一個人帶著剛出生的孩子,既要提防程家的親族侵占財產,又要在生意場上左右逢源,時不時還有許藍這樣的爹出來敗壞他的名聲。
她無法想象這五年,他是怎樣以羸弱之軀肩負著程家艱難前行,她曾經極儘嗬護疼愛的人,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
“你、”小芝沒想到她竟然回答的這麼乾脆,不過他依然認為,這些都是程鬆兒說的場麵話。
女人的心都狠。
程鬆兒以前在小芝心目中是多好的人啊,她是溫柔體貼的妻主,寬和待人的大姐姐。
他曾經做夢都想嫁給程鬆兒這樣的女子,結果呢?變臉變的比翻書都快。
他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也是一樣,此刻的溫柔善解人意都是裝出來的。
“你有這個自知之明最好。”小芝話音剛落,就看見程青枝衣衫不整光著腳從屋裡跑了出來,撲在程鬆兒懷中。
“我做了一個噩夢,醒來我看不見你,我以為你又消失了。”程青枝聲線脆弱的顫抖。
程鬆兒溫柔的哄著他:“我不會消失,我隻是出來跟小芝說兩句話。”
程青枝從程鬆兒懷中抬起眼:“他跟你說了什麼?”
小芝看見程青枝如此依戀這個程娘,恍惚間仿佛看到了程鬆兒還活著,還沒有情形大變的時候。
不過現在的程青枝明顯比當時陷得更深,幾乎已經到了無法自拔的時候,連睡醒見不到人都瘋成這樣。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坦言道:“主君,這個程娘不是什麼好人,她之前跟我說過,她成過親的,她有夫郎,還有一個女兒,這樣的女子一看就是貪圖程家的產業,她根本不愛您,您千萬不能迷失在這女子身上啊。”
小芝痛心疾首,就差沒把你清醒一點寫在臉上了。
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什麼樣的處子找不到,真的會愛上一個帶著五歲女兒的鰥夫嗎?做夢去吧。
程青枝抬眸看著她:“你成親了?還有一個孩子?”
程鬆兒正想解釋,但程青枝直接吻了上來,封住了她的唇。
他笑了笑,眼尾帶著病態妖冶的美感:“沒關係,你願意回到我身邊就好,我們現在就成親好嗎?這樣我也是你的夫了。”
什麼叫‘我也是你的夫’?
他不會以為這些年她在外麵跟其他男人生了孩子吧?不過他怎麼也不生氣?
程鬆兒無奈的抱著他:“那個人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