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Chapter93(1 / 2)

Chapter93

“能戳一戳你的胖肚皮嗎?”

珀爾罕見地被問到直接愣在原地。

這是陰沉冷漠的駝背神父能問出的話嗎?崩了,人物形象徹底崩壞了!

她差點就喊:呔!哪裡來的妖怪!速速把布索尼神父變回來,且放你一條生路。

但,到底沒有吹拉彈唱般喊出來。

珀爾表情沉穩,指向東方的天空,以頗為苦口婆心的語氣說了起來。

“布索尼神父,不論您在黑澤口中聽聞哪種驚悚消息,都不必驚慌失措。八點了,天亮了。太陽出來,鬼怪退散,您也大可不必通過戳我的胖肚皮求心理安慰。雖然胖肚子戳著挺舒服,但正經人不能在大街上這樣做。”

特意停頓一秒,她又鄭重其事地補了一句。“我以為您是懂的。”

愛德蒙不可控地臉色一黑。

什麼叫鬼迷心竅?他剛剛表演了一場典型範例。

因為聽聞蘭茨先生買到羊皮書,它的內容涉及危險領域,從而擔憂這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冒險遭遇突發事故。

被擔憂情緒上了頭,控製住了理智思維,而要戳一戳肚皮求確認這人好好活著。

眼前,胖神父卻一本正經地暗諷他,這位活蹦亂跳的模樣哪裡值得人擔憂。

“嗬!您教育得對!”

愛德蒙瞬間麵無表情,前後不到一分鐘,與小心翼翼求戳肚子的時候判若兩人。

珀爾暗暗搖頭,這人真是不夠變通。

她說的是大街上不行,那就應追問關起門來是不是能搞一搞?

愛德蒙哪會想到那種厚臉皮的操作。

脫口而出這一句已然是情緒上頭,話一出口就隱隱懊悔不該衝動,怎麼就不能再控製一下自己的感性?

下一秒,他努力裝作無事發生,切入正題。

“通過黑澤的證實,我們之前的推論基本正確。我們見到的是假伍恩,本來叫葛瑞森,1832年來到羅馬城。黑澤的妻子也是被這個人裝神弄鬼給嚇死的。

黑澤持續裝瘋後,葛瑞森終是放鬆警惕認為他真瘋了。時不時辱罵他,或是用激烈言辭刺激他。

其中就提到真的伍恩被關在羅馬城西側,那間已經廢棄的聖約翰教堂地下停屍間。接下來,第一步要先確認此事真假,伍恩是否還活著。”

如能順利救出伍恩,就要迅速布置請君入甕的陷阱,等葛瑞森踏入羅馬城將他抓捕。

看管黑澤的侍衛們都是被葛瑞森花錢找來。

葛瑞森五年來一直以大孝子的形象示人,讓其他人都深信是黑澤瘋了,嚴密看守反而是變相的關心。

黑澤也曾經想過向外求援,但他遇上了一個問題——被關到瘋人院的正常人怎麼證明自己不是瘋子?而且不能大叫他沒瘋。

年前,他暗中接觸一個侍衛,終於讓對方相信他。可不等他被偷偷放走,葛瑞森給他用的藥讓他在神智錯亂中砍傷了侍衛。

自那以後,再也沒人相信黑澤神誌清醒了。

裝瘋,是黑澤無奈的下下策。

拖延時間,讓葛瑞森有一絲還能拿到線索的希望,就不會下殺手。否則一旦葛瑞森獲得想要的線索,必然將黑澤父子全部滅口。

“有一點,我們歪打正著做對了。葛瑞森會盯上特殊礦石,因為八年前他讀到了亞伯神父在報紙廣告欄的密語。”

愛德蒙複述了黑澤提到的「藥石」過往,一切都是從黑澤破解了密文,腦子一熱去做藥石實驗者開始。

珀爾聽完前因,“看來報紙廣告欄的密語通訊真的是一大潮流。這次,葛瑞森讀到《馬賽晚報》當天就離開,是不想與八年前一樣再度錯過。

為他默哀一秒鐘,這次卻不是亞伯找人,而是如假包換的假消息,他必是白跑一趟。我還找人送字條去了裡昂的馬丁太太咖啡館,轉交給元旦中午找「神父」的客人。”

調虎離山,做戲要做全。

不能讓葛瑞森認清是被人耍了,還要留一個半真半假的鉤子,以備後用。

字條上,剪切粘貼了一些報紙的印刷字體,連來就一句話:「臨時有事,二月十日再見」。

至於到時候見或不見,有沒有新的變動,都可以看情況再定。

依照當下的局勢發展,隻要救出真的伍恩,也不必等到二月十日。

預期葛瑞森在一月四日或五日返回羅馬城,就能把人給抓了。

誰願意出力抓人?

不必擔憂當地治安官不作為。之前給基歇爾博物館的豪爽捐贈,那不是一錘子生意。

不讓布魯特館長提供陪同講解服務,讓他這個地頭蛇介紹一二負責維護治安的長官也不難。

博物館要開得好,當地治安必須好。梵蒂岡與羅馬之近,雙方的治安管理者不可能沒有往來交集。

愛德蒙默默腹誹,胖神父的肚子之所以那麼胖,可不就是裝了一肚子的壞水。

他的滿心擔憂完全是多此一舉。這人即便接觸危險書籍陷入危險,也能分分鐘反客為主,又倒打一耙。

珀爾沒有讀心術,聽不到旁人的實時心聲。

但能從駝背神父不苟言笑的臉上,讀出一縷小幽怨。它仿佛盤旋在駝背神父的頭頂,猶如實質般化作長長的兔子耳朵耷拉下來。

想到這裡,珀爾差點就笑了。但誰讓她為人厚道,忍住了,沒有笑。

飽餐了一頓早飯,稍稍休息。

兩人借了一輛馬車就往城西方向趕,帶上了救援必要用的食物、藥品、衣服與拆鎖工具等等,尋找廢棄的聖約翰教堂。

正午時分,走走停停,終於到地方了。

此處非常偏僻,其實算是離開羅馬城的範圍,可以用荒無人煙去形容。

一百多年前,附近還有村落,但因為疫病襲擊,死傷大片。

幸存者不足十,全部選擇搬走,曾經去禮拜的教堂也就徹底荒廢了。

烏鴉在頭頂嘎嘎撲騰翅膀,通往教堂的路空空蕩蕩。

如果不是有目標性地從外來救援,被關在這裡地下室的人,哪怕喊破喉嚨也得不到絲毫回應。

可能就是這個原因讓葛瑞森頗有自信。

沒有多發展一個同夥來此看守,而隻用一把鐵鎖反鎖住停屍房的大門。

一眼便能瞧出這鐵鎖的異樣。

與教堂的窗框、鐵門都不同,它竟然沒生鏽,與整體荒廢環境存在明顯差異。

撬開鎖,打開沉重的木門,迎麵而來是一股腥臭尿騷混合氣味。

正午時分,一絲微弱的陽光鑽入頂部積灰氣窗的縫隙,給死寂的地下室帶來無法觸及的光明。

停屍房裡,原本會有的擔架、白布、棺材等等物品早就被清空了。

地麵上,放著一大盆渾濁的水,還有一袋子黑麵包。距離這些所謂食物飲水不出兩米,是尿壺與屎盆子。

牆角,呆坐著一個人。

他形如枯槁,目光呆滯地仰著頭,盯著氣窗。

雙腳腳腕被兩條冰冷鐵鏈扣住,活動範圍被限定在了兩米之內。

人間煉獄,不一定是打到人皮開肉綻的地方,眼前就是一個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監獄。

坐在牆角的人聽到開門聲,腦袋動也不動,壓根沒有轉頭看。關押得久了,根本不相信會有人前來救援。

此人瘦到脫相,可仍能看出骨相與黑澤有七分相近,與如今在外冒名行事的葛瑞森也有幾分相同。

“伍恩·約瑟夫,是你嗎?”

愛德蒙朝前幾步,卻沒有靠得太近,給了對方心理緩衝的餘地。“我們與你的父親暗中取得了聯絡,他希望將你先救出去。”

伍恩木然地轉過頭,沒有欣喜,反而是呸了一口。

“呸!滾!葛瑞森終於知道威逼沒有用,還開始玩起演戲的新花樣了。我說了無數遍了,我從來沒見過「藥石」,也根本沒聽那個鬼東西!”

愛德蒙不廢話,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幕。受害者被無端囚禁五年,不信任陌生人是常態。

“你的父親說了,如果你不相信救援者,就說一些往事。比如你六歲時尿床,形狀像是一隻烤雞;比如你第一顆掉落的牙齒,不是自然換牙,而是去硬啃糖果時崩掉的。

再比如你在十一歲去巴黎郊野的農莊,逗弄大白鵝不成,被隻白鵝追殺圍攻一千米,最後落敗,鼻涕眼淚齊飛;比如……”

伍恩木然的表情終是片片龜裂,那些尷尬往事似炮彈來襲,反而讓他多了一絲生機。

“夠了!不要比如了,我相信你們是父親找來的。我們快點離開這裡,萬一那個惡魔回來就不妙了。”

說著,伍恩扶牆站了起來,指向腳腕鎖眼被封死的腳鏈。

“這玩意用鑰匙打不開了,隻能用大鉗子把它夾斷,或是錘子敲斷。”

“那麼我這一套裝備是帶對了。”

珀爾從手提袋裡拿出大號鉗子,一邊夾斷鏈條一邊問,“你被關進來的經過,能說說嗎?”

伍恩想起那段經曆,憤怒遠勝於痛苦。“葛瑞森,那個惡魔太會騙人了!他本來是我的水果店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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