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0年,黑澤一家離開了法國。
當來到羅馬城定居之後,伍恩就不想繼續去學校讀書,而是決定經營蔬果店。
儘管人生地不熟,但小生意也是漸漸做了起來。
1832年,伍恩招聘一批新員工,葛瑞森是其中之一,他說著一股帶有奧地利口音的意大利語。
葛瑞森一直工作勤快,且在伍恩因母親突發疾病去世而手忙腳亂時,幫忙把果蔬店裡裡外外的生意給穩定住。
當時,伍恩不知道母親的死就是潛伏在身邊的惡魔做的。
他還越發倚重葛瑞森,也沒發現這人到了羅馬一年時間口音與自己越來越像,隨後身材、發型、眉形等等都有相互靠攏的趨勢。
直到1833年的6月,伍恩去進貨的途中莫名其妙昏迷,再醒來就是在這個地下室。
講起過去,他是悔不當初。
“我真是瞎了眼,一直沒發現他心有歹意。被關之後,我也想過反抗自殺,但那個惡魔用父親威脅我。如果我死了或逃了,那麼父親一定會受儘虐待。”
黑澤一家人的感情很好,否則也不會有父親先去試藥,想確認沒有副作用再給妻兒使用。
這一手相互製約,是被葛瑞森給玩明白了。
分開囚禁父子倆人。一個被當做瘋子,以所謂好好照看的名義徹底限製其行動;一個被關在暗無天日、四周無人可求助的地下室。
黑澤懊悔為什麼要去觸碰神秘藥石實驗,伍恩更自責於是他引狼入室。這讓黑澤夫人丟了性命,也讓父子倆五年以來生不如死。
當伍恩一瘸一拐地走出教堂,他貪婪地呼吸著新鮮與自由的空氣。
但也隻享受了一分鐘,就問:“我的父親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把他救出來?葛瑞森呢?他在五天前來了一趟,聽他話裡的意思,那個神秘的亞伯神父出現了?”
伍恩以前不知道亞伯神父與父親黑澤的關係,更不知道藥石的存在。
但五年以來,葛瑞森不斷逼問。通過那些質問的話,多多少少是能推測出一些前情。
“這些事就說來話長了,路上慢慢講。”
珀爾讓人先去馬車裡坐著好,她與駝背神父坐在車沿趕車。“先把你安頓好,你的父親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至於葛瑞森,是要送他一份回城大禮包。”
回城大禮包,顧名思義當人回到了羅馬,給他來一份伏擊包抄,抓捕審判,絞刑扔亂葬崗的大套餐項目。
為了讓葛瑞森專享禮包,需要伍恩作為人證,在治安官麵前說明來龍去脈。秘密行動,出動警力,將人一舉拿下。
*
*
1839年,一月四日,羅馬港碼頭。黃昏中一艘客船靠岸。
葛瑞森下船時尚未察覺任何不對勁,豈止是沒有感到危險逼近,反而心情還不錯。
雖然裡昂之行沒有見到亞伯神父,可他拿到一封留言說改日再見,證明自己把廣告欄的密文翻譯對了。
這一次見不到,下一次必能相見。
出發前的占卜抽到了「高塔」逆位,說它預測正確,卻也過了火。
哪有覆滅性的災難,至多就是白跑一趟,下次再去而已。
正想著,麵前出現了兩個治安員。
治安員不由分說,一人一邊扣住了葛瑞森的左右雙臂。
“你們做什麼?!”
葛瑞森一不留神被逮,他還以為是對方認錯了人。“我是伍恩·黑澤,羅馬城的陽光果蔬店老板,你們抓錯人了。”
“沒錯!抓的就是你。“
其中一人冷冰冰地說,“疑犯道格·葛瑞森,冒名頂替伍恩·黑澤長達五年之久。治安所與檢查院先已查實,你殺害黑澤夫人,非法囚禁黑澤父子。”
另一位治安員也是麵若冰霜,他去現場勘察了伍恩被囚禁的地方,親眼看到了人間煉獄。
“受害者伍恩被救出後,親口指認你的罪行。現在是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狡辯!”
這些話以正常的音量說出來。
碼頭上圍觀行人聽個正著,本在好奇怎麼會有治安隊來逮人,這下消息不脛而走。
葛瑞森宛如頭上炸裂一道驚雷,雙腿像是灌了鉛,不敢置信地僵在原地。「高塔」逆位居然是在此應驗了!真相一旦被揭開,他必是要麵臨死刑。
隻是怎麼可能呢?伍恩被關在那麼荒僻的地方,怎麼可能被人救出來?是誰做了這種匪夷所思的事!
很快,人群就議論紛紛起來。
近些年,羅馬鬨鬼老宅、瘋了的父親黑澤、大孝子請驅魔人除鬼,這一係列事件早就廣為人知。
誰想到出現了驚天大反轉,背後真相居然是冒名頂替、故意殺人、非法囚禁!
在伍恩被救出後,報案說明前因後果。變相被拘禁在家的黑澤,也被治安隊登門放了出來。
過程中,侍衛們沒有誰頑固反抗,因為看到了瘦如骷髏的伍恩出現在大門外。
大活人的出現,證明所言非虛。鳩占鵲巢,偷天換日,可怕的頂替案真的發生了。主犯葛瑞森被抓,這些侍衛們某種程度也是從犯,不反抗還能被判得輕一些。
治安隊不可能向民眾說清案情來龍去脈。
人們把目光都投向了報刊書攤,是要等報紙雜誌的實時新聞。葛瑞森被抓,要怎麼審判?他的作案動機是什麼?具體作案過程是怎麼樣的?
這些都引起關注,成了1839年羅馬城開年勁爆的大新聞。
原來一直被傳鬨鬼的鬼宅沒有鬼,真正有鬼的是黑暗的人心。
*
*
1月15日,陰雨綿綿已經持續了天。
「大雞翅酒吧」的生意有點冷清。
隨著葛瑞森案的爆出,老宅鬨鬼是假的真相曝光後,這裡也不似往年常有一波接一波驅魔人光顧。剩下的八人,還是去年年尾來的。
原驅魔小隊沒有立刻就地解散。
葛瑞森被抓,但調查還可以繼續。不過,這回的雇主換成了真黑澤父子。
之前委托查案的伍恩,那人是假的,但在老宅裡挖出的地圖是真的。
不是說真的由達芬奇繪製,而是它的來曆確實神秘。黑澤表示它可能通向神秘世界,如果驅魔小隊願意追查,他也願意繼續出錢資助。
問題就擺在了八個人麵前,當得知發生在黑澤一家人身上發生的事件真相後,還要繼續往去找畫稿上的山洞嗎?
有人想繼續,有人卻要先離開了。
愛德蒙在客房內整理行李,決定明天出發前往巴黎。
根據醫生的診斷,黑澤的身體真的不行了,恐怕撐不了一個月。
自己不是正義審判者,非要把人送到監獄。遺憾於黑澤熬不到出庭指認維爾福的那一天,這次先把黑澤保存的維爾福相關罪證拿到手瞧個清楚。
為什麼不現在就控告維爾福?
當然是因為必須一擊必中。1829年死嬰事件,尚有未理清的環節。是誰帶走了男嬰?關鍵人證尚且缺失。
“咚咚、咚!”
房門被有節奏的叩響了。
愛德蒙沒有聽到走廊上有腳步聲,但門外確實來人了。“哪位?”
這就傳來胖神父的回答,“是我,烏多夫。”
愛德蒙收拾行李的動作一頓,有一瞬不想開門。
就讓他靜悄悄地離開不好嗎?讓駝背神父從此消失在人海。這樣就不必再去記得有個人傻傻地問“能戳一戳胖肚子”的畫麵。
“您有事?”
愛德蒙還是開了門,但隻開了一道門縫,明顯沒有請人入內的想法。
珀爾見狀,立刻想起隻留一個地址就消失在人海的默瑟先生,某人又要搞悄無聲息地潛逃。
當即,她充分演出胖神父大大咧咧的人物特色,直接推開房門。
大步邁進,然後迅速反手關門,笑嗬嗬地說:“布索尼神父,看來您是要離開羅馬了。沒和大夥吃一頓告彆宴,走得如此匆忙嗎?”
愛德蒙不認為駝背神父需要表現出依依不舍的情緒,更不必多加一頓晚宴。
“調查任務告一段落,即便要去找畫稿上的山洞,現在沒有更多線索,那就等將來再議。該辦的事做完了,散夥飯這種客套的程序沒必要做。”
珀爾似乎信了,“這樣啊,看來是我誤解了。以為您想在羅馬會多逗留幾天,欣賞一下風景,也許還有尚未完成的事呢。”
愛德蒙目光堅定,搖了搖頭。“沒有了。”
“真的?您確定?”
珀爾忽然笑了,朝前幾步逼近駝背神父,讓兩人之間僅剩半臂距離。
“那天,您在街上問的話,我隻回答了一半,您怎麼就沒耐心聽完整呢?”
珀爾特意指了指胖肚皮,仿佛邪神蠱惑般在駝背神父耳邊低語。“路上戳肚皮不行,但眼下我們在房裡,您真的不想試一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