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4
夜深人靜,同床共枕。
愛德蒙與珀爾最後還是躺到同一張床上。
沒有蓋被子純聊天,而是直接省略了聊天的步驟,沾著枕頭就睡著了。
安然入睡的人,當然是珀爾。
愛德蒙也想閉起眼睛就睡著,但是黑暗中枕邊人的呼吸聲仿佛被無限放大。
輕微呼吸聲似毛茸茸的狐狸大尾巴,一下又一下輕撫著過他的心尖。心,癢極了,隻有緊緊抱住狐狸才能止癢。
精神越來越興奮,不受理智操控。
即便一遍又一遍告誡自己該平靜情緒,可是誠實的身體根本聽從理性思維控製。
腦海中,惡魔黑兔子早就占據高地,它放肆叫囂:
「彆這麼老實地平躺著,還不快動起來!翻個身,大膽地把狐狸小姐圈在懷裡。抱著睡覺,一點也不過分,你們都穿著睡衣。」
天使白兔子被擠到了角落中,隻能弱弱反對:
「今晚先是偷砸羅馬噴泉,被人追捕後一路長跑狂奔。又是遭遇牛頭怪偷襲,生死一線地活下來。睡前,還跳了一支舞。現在狐狸肯定非常疲倦,就彆打擾她休息了。」
黑兔子駁斥:「抱著睡覺,怎麼能算打擾休息?這是提供舒適溫暖的懷抱,又不是在床上花式雙人運動消耗體力。」
愛德蒙倏然睜眼,也許不閉眼就能控製住過於豐富的想象力在腦中上躥下跳。
睜開眼睛後,第一反應側頭向右。
臥室昏暗,唯一光源是透過窗簾縫隙的一縷月光,卻足以讓他看清珀爾仰臥熟睡的樣子。
狐狸小姐神色柔和,安然入眠,完全瞧不出她今夜經曆了一串刺激事件。
這說明珀爾對所處環境足夠放心吧?對枕邊人足夠信任,倍感安全舒適吧?
愛德蒙分析著熟睡指數心理學,越看珀爾,越是看不夠。
因為同床共枕的興奮情緒漸漸平緩下來,心中翻湧起一股暖意,那是早幾年認為絕無可能獲得的幸福味道。
情不自禁,伸出了右手,想要摸一摸珀爾的側臉。
但手抬到半空轉了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探入身邊人蓋的被子裡。
輕輕地,慢慢地,悄悄地將自己的右手覆在珀爾的左手手背上。
皮膚相觸的真實感令人心跳加速。
腦中黑兔子氣得跳腳,恨鐵不成鋼地狂喊:
「啊——手都伸進被窩了,居然隻敢手牽手。你的膽子呢?是不是傻啊!」
愛德蒙直接開啟屏蔽模式,沒有再理睬腦內的聲音。
儘管做夢也想把狐狸吃掉,但現實環境讓他要稍稍忍耐。不是膽小,而是非常懂得克製,珍視他的壞狐狸。
索性換個思考方向,想點正經事,計劃著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明天先確定去羅馬城內有沒有其他人受到牛頭怪攻擊,然後啟程去往德意誌北部。希望裡登布洛克教授能對艾紐曼夫婦記憶中的小土丘所在地給出些參考意見。
如果幸運獲知小土丘的位置,在前往查明它與最後一塊銀板的關係之前,要將一切雜事都安排好,才能放手一搏去探險。
想著,想著,睡意來襲。
愛德蒙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
翌日,珀爾醒來覺得左手微沉。親愛的伯爵隻是牽著她的手過了一夜,想必克製得挺辛苦。她非常大方,獎勵了乖兔子一個喚醒睡美人的早安吻。
愛德蒙是被吻醒的,看到珀爾已經起床,彎腰站在床邊一臉溫柔地看著他。
意識清醒後,頓覺不妙。
昨晚努力克製沒讓自己引火燒身,但男人無法控製清晨的生理反應,壞狐狸居然在這種時候火上澆油。
“早上好。”
珀爾深諳撩了就跑的小技巧。
“雖然我很想讓您多休息一會,但今天最好不要賴床。被砸的羅馬許願池,我們得把這個坑給填了。”
說著,珀爾迅速竄到房門邊,她才不會傻傻地被抓回床上,留下一句“我去準備早餐”就溜了。
愛德蒙眼看珀爾跑得飛快,無奈地笑了。
狐狸小姐在睡著時看著非常乖順。其實那都是錯覺,但他很喜歡。
兩人用了早餐,前往被砸的羅馬許願池。
它的所在地距離公爵府就隻有一牆之隔,已經有一大群圍觀者對著被毀的座雕像議論紛紛。
治安隊來了,昨夜聽到砸擊聲追擊出來的公爵府護衛隊也來了。
此刻,對於損毀噴泉的真凶是誰的猜測,嫌疑犯範圍已經從羅馬排隊到了巴黎。
有的猜測勉強邏輯及格,比如破壞者是故意敲山震虎,真實目的是攻擊噴泉隔壁的公爵府;有的猜測就是荒誕離奇了,比如蛇妖美杜莎來到人間,準備對海神波塞冬複仇。
不論哪一個版本,沒人聯想力豐富到將蘭茨先生與基督山伯爵當成破壞者。非但沒有把兩人列入疑犯名單,而且還獻上了一堆溢美之詞。
原因無他,兩人捐了一大筆重建費用。
羅馬許願池建造於十八世紀,是教廷牽頭舉辦了一場噴泉設計比賽的獲勝作品。
現在被破壞了。尋找破壞者固然重要,但昨夜沒能抓個人贓並獲,多數人都知道事後再抓對人的可能性很低。
眼下,更重要的是誰出錢把噴泉修好。
當教會聽到有人願意捐一大筆錢幫助重修,有錢拿,誰會不高興。
捐款者給出的理由是喜歡羅馬城的氛圍,更對許願池這樣的地標建築有好感,願它能夠留存於後世。
這些是不是真實理由根本不重要,知道這筆捐款足夠豐厚就行。
捐款給的實在太多了。多到讓教會表示如果重修雕塑不合蘭茨先生與基督山伯爵的心意,可以再砸一次,再去修複。
這種話絕對不會大大咧咧講出來,而是以極其隱晦的語言表明了態度。
珀爾與愛德蒙顯然沒有破壞癖。若非事急從權,也不會破壞地標建築。
事實證明,兩人果斷砸碎雕像做對了。否則沒有了護身符吊墜,他們已經看不到今天的太陽。
再砸一次,卻是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