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千頭萬緒,總結起來,卻又毫無頭緒。
第二天醒來,依舊由佟媽梳頭,去吃早飯,在公婆麵前謹言慎行,吃完了回屋發呆,當一個小媳婦。
她也隻能當一個小媳婦,再慢慢做下一步打算。
這兩天,她這小媳婦還當出那麼一點感覺來了。
隻拿公婆當領導伺候。
好在這領導,一個天天在外不著家,一個每天頭疼、腿疼的,萬事都懶得過問,可比她之前的上司好伺候多了。
這東家還管她錦衣玉食,每月還有二十塊的體己錢拿。
怡婷算同事。
這同事是一個關係戶,背景很硬。
而這個背景很硬的關係戶,卻總喜歡找自己套近乎。
總而言之,至少目前而言,這日子她過得還算舒坦。
東家實力也硬。
這公公,白老爺子白玉林,是春江市商會會長,算那一代的民族資本家,手底下一堆的工廠產業。
宗蘭感覺得到,這白家,定是個頂頂有錢的人家。
這個年代,能住上三進三出的大院子,家裡能通上電、廚房有自來水,還安上了抽水馬桶,已是不俗。
三太太卻一直抱怨這祖宅陳舊,盼有生之年,能住上兩三層的花園洋樓。
以白家實力,蓋一個洋樓似乎不算個問題。
隻是老爺嫌折騰,且崇尚簡樸,於是一直未能如三太太所願。
白家人脈也廣。
除了同老爺打交道的人各有來頭,這家的少爺、小姐,娶的、嫁的,也都是有名望人家的子女。
老爺子子女不多,一共三個。
大少爺白子淵,娶的是官家大小姐。
怡婷的外公,在清朝是京城一員大官,現在也在政府謀了一個不錯的職位。
二女兒白蕙蘭,嫁的也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公公家裡是開礦的,光聽聽就覺得富得流油。
也就她,於宗蘭,與這白家最是格格不入。
從一個叫於家屯兒的窮鄉僻壤嫁過來,父母早亡,下麵還有一對龍鳳胎弟弟妹妹,宗蘭從小種地、做小活兒,把弟弟妹妹拉扯大,今年也才十一歲,還需要夫家幫襯才行。
宗蘭時常看著自己這一雙紅腫、皴裂的手……
才十九歲啊。
這個叫於宗蘭的民國女子,想來是同一百年後那個叫張宗蘭的女人一樣的命苦。
便也起了一絲惺惺相惜之情。
…
之後的日子都還太平。
白老爺不常回來,怡婷也上了學,整個院子清淨得很。
宗蘭每日吃了飯,便翻一翻二少爺的書櫥。
這二少爺,大學八成是學經濟的,書櫥裡立了一些經濟學相關書籍,還有一本亞當斯密的《國富論》。
是經濟學老師列出的必讀書目之一,隻是當時讀研忙,一個事連著一個事,一直也不得空去讀一讀。
回想自己的求學史,簡直是一本血淚史。
一門心思想學金融。
她也一直很用功,高考考得還不錯,想衝一衝名校,名校衝上了,可惜專業被調劑了,學了心理學。
開學後,一直卯足了勁兒想轉專業,到底沒能轉得成。
碩士!放棄了保研名額!轉專業考金融!
隻是分數差了一點,又被調劑了,學了同一學院的經濟學專業。
好在宗蘭有一個本事,學一個專業,便愛一個專業,乾一份工作,到頭來也會熱愛上那一份工作。
看到《國富論》,宗蘭每日一得空也會讀一讀。
上麵都是繁體字,不過靠上下文推測,每一個字也都推測得到,宗蘭看著它們,便也習得了些繁體字。
在屋裡待悶了,便出去走一走。
出了白家的宅子,也不敢走太遠,隻是出去看一看外頭的世界長什麼樣。
但日複一日的,活動的範圍也越來越大了,今天在居民區轉一轉,明天便出了居民區,走到了大街上。
二十世紀初的春江市,出人意料的繁華。
街上什麼包子鋪、酥餅店、大酒樓,什麼咖啡店、戲園子、電影院,什麼胭脂鋪、裁縫鋪、皮貨行,應有儘有。
宗蘭每天揣些零錢出門,逛一逛店鋪、走一走大街,逛累了,便吃個包子、吃碗麵,或買一包酥餅。
每天都有一種到古鎮遊玩的心情。
也曾在電影院門口逗留,隻是這年代,電影技術想來是不大行,又怕耽擱了時間,佟媽著急,便沒有進去。
能出門走走了,宗蘭便覺得,這二少奶奶的日子也挺好,每天拿上體己錢出去逛逛街,吃吃東西。
晚上也不會再搗鼓一些糟心事了,隻想明天上哪兒逛。
也不再失眠,每晚睡得香香的,第二日懷抱希望醒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