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媽打了一盆熱水回來,進了門,見少爺、少奶奶還僵著呢。
剛剛二少爺一進屋,這屋子裡就開始氣味不對。
二少爺背對二少奶奶而坐,二少奶奶則坐在二少爺身後的炕上,手摸肚子,臉朝窗外,不理會二少爺。
二少爺偶爾搭話,二少奶奶也不愛搭理。
也是。
自己的男人,新婚三日便跟人跑了,根本就是騙婚,如今回來了,二少奶奶鬨鬨脾氣也是應該的。
佟媽將一盆熱水放到臉盆架上,看了看二人臉色,說:“熱水打好了,二少爺、二少奶奶誰先洗?”
宗蘭便用下巴指指白子墨:“你問他。”
畢竟房間是這少爺的,她也不想鳩占鵲巢;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軟,麵對這廝,總感覺少了那麼一點底氣。
聽宗蘭陰陽怪氣,白子墨也沒什麼好臉色,也不知怎麼回事,才兩個月不見,整個人就變得奇奇怪怪。
隻是回了一句:“叫她先洗。”
佟媽為難道:“那要不二少奶奶……”
宗蘭便下了炕,洗漱一番,又在梳妝台前卸下妝發,說了句:“佟媽鋪一下床吧。”
隻是緊跟著,白子墨便在那頭叫板:“佟媽,再打一盆熱水!”
佟媽看看宗蘭,又看看白子墨,左右為難。
宗蘭隻是輕輕一笑,笑他幼稚,便十分大度道:“那佟媽,你先打水吧。”說著,自己上了炕,鋪了被褥。
當然隻鋪了自己的,鋪在了中間偏左一些的地方。
以後自己睡左邊,他睡右邊。
鋪完,便鑽進了被褥,背對白子墨一會兒要躺下的方向側臥,把被子一角連同手掌枕在了側臉下。
白子墨又捶了一會兒腿,一起身,便見宗蘭隻鋪了自己的床,便使喚佟媽:“佟媽,去給我鋪床。”
“哎。”
佟媽看了一晚的臉色,臉上是踩了狗屎一般的苦澀表情。
自己在白家待了大半輩子,看過的臉色,加一塊兒都沒有今兒一晚上多。
佟媽從櫃子上拿下被褥,正要鋪——
一直背對佟媽側臥的宗蘭便回過了身,用胳膊肘支起身子,小腦袋歪過來,一隻纖細的手指,指了指靠近窗子而遠離自己的地兒,輕輕道了一句:“往那邊點兒。”
佟媽:“哎。”
白子墨衝了一把臉,見到這一幕——
這個於宗蘭,兩月不見,不僅變得嬌蠻跋扈,甚至還有些欠兮兮的。
怎麼著?讓人附了身了?
明明說好的事兒,她嫁進來當二少奶奶,養她的弟弟妹妹,他跟顧小七私奔出走,過自己的逍遙日子。
當時那般懇求、那般配合、那般低眉順眼。
如今呢?
嫁入白家,有了身孕,又得了爹的賞識,二少奶奶的位置坐穩了,翻臉就不認這個落魄了的二少爺!
這女人翻臉的速度,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白子墨洗漱完,脫掉了外衣,隨手往八仙桌上一扔,便爬進了被窩:“佟媽,把燈熄了回去睡覺。”
佟媽“哎”了一聲,收走了二少爺的衣服,在衣架上掛好,便關了燈出去了。
燈一關,屋子裡便暗了下來。
隻是這屋子沒有窗簾,月光傾灑下來,把屋子照了個通亮。
白子墨兩手枕在腦袋下,望天花板。
宗蘭則背對子墨側臥著,閉目養神。
宗蘭感到一絲困意繾綣襲來,身上軟軟的、懶懶的,以為自己就要睡著了,便聽白子墨輕聲叫道:“宗蘭。”
宗蘭不回。
多少年了,早習慣了一個人睡覺,隻是此刻身旁卻又躺了一個人,還是個男人,便感到十分的不對勁。
兩人被褥相隔一定距離,但剛剛白子墨一躺下,宗蘭便發現,這距離還是太近了,在自己的安全距離之內,叫人不得不在意。
宗蘭便身子一拱,連人帶被褥,撤離了白子墨一些。
白子墨那頭又叫道:“宗蘭,你睡了嗎?”
宗蘭聽這聲音,覺得距離還是近了,便又一個拱身,又撤離了白子墨一寸,又一拱身,又撤離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