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完了,我先出去了。”
“一起走吧。”晴明站起來,水響起嘩啦的聲音。他扯過一邊的毯子裹在下半身,朝男室走去。
梨子換上淡綠色繡著橘子的浴衣走出來。晴明已經在大堂等著了。衣襟掩得很嚴,隻露出瘦峭白皙的鎖骨,禁欲又慵懶。
“晴明大人,我剛才一直在想一件事。”她一邊用布巾擦著頭發一邊朝走廊走去。
晴明跟在她旁邊,“什麼事?”
“我覺得我們明天應該去有稻荷神社的地方看看。也許可以發現更多的字。”
“我也這麼想。”晴明笑吟吟地說,“就從隔壁的水戶開始吧,我知道那裡以前有一座,大殿已經不在了,但願鳥居還在。”
“晴明大人您好像心情不錯?”梨子好奇地看向晴明,覺得與之前有些憂鬱的他相比,現在開朗了許多。
“因為感覺做了正確的事。”晴明說。
“那麼什麼是不正確的事呢?”
“如果上午直接看狐狸毛就是不正確的事。那種感覺很不好,我雖然說不上來,但是覺得不能那樣做。”
“這樣講,我好像有點明白了。稻荷神背後的真相如果直接去看,可能會導致不好的後果。”
“是這樣,我們需要多找一些提示再看。如果直接看,我覺得一定會後悔。”
深夜,梨子被輕微的動作驚醒。借著月光,她看到晴明半個身子又越過布簾,睡到了她的地盤。
她心裡吐槽著晴明的睡品不好,伸手準備一巴掌推回去。手剛碰到他的臉上,他就睜開了眼,狹長的雙眸裡流轉著看不清的情緒。
她嚇了一跳,連忙閉眼裝睡。下一秒,整個人就被拽進了他的懷中。
用那麼大的力氣是想勒死她嗎?
“晴明大人,我剛才不是要打你,我是想把你推回簾子後麵。你要把我擠出褥子了。”她立刻掙紮著解釋。
“我做了噩夢。”晴明收緊手臂,下巴抵住她的腦袋悶悶地說。
帶著一點害怕的沙啞少年音,讓她立刻停止了掙紮,“噩夢?怪不得。我剛才見你就是趴著睡的,手壓在心臟的位置,當然會做噩夢啦。”
“是這樣嗎?”
“是這樣。所以下次你要穩穩地在你那邊睡,不要到處翻滾了。”
晴明輕笑出聲,“怕我再睡到你這邊?”
梨子輕輕抿了一下唇,“是什麼樣的噩夢啊?”
晴明鬆開手坐起來,垂眸看著她,“我夢到因為一些事情生你的氣,做了不理智的事。最後你不理我了。”
“是什麼事讓你生氣?”梨子用被子裹緊自己一些,好奇地問。
晴明猶豫了一下,輕聲說,“我夢見……八岐大蛇是你哥哥。”
“這可真是噩夢。”梨子倒吸一口冷氣,“但願我一會兒不要夢到。”
晴明又輕輕地笑了一下,接著說,“我用狐狸毛打開了我母親的神識。看到了幕後那個陷害她的人是八岐大蛇。因為祂是你哥哥所以遷怒到你身上。我沒辦法原諒自己跟害死母親的人的妹妹在一起。所以做了不理智的事。”
“然後呢?”梨子輕輕眨眨眼。
“那個夢斷斷續續的,每個片段都是跳躍的很不連貫,”晴明微皺眉回憶,“看上去像是我的夢,但是我並沒有自主意識。更像是我在看另一個自己。”
“總之後麵的片段看上去,我們誰都不理誰。你搬出了我家,去三條大道的房子。即使我很想去找你,也總是因為一些事錯開。”
“後來呢,你為什麼突然醒了?”
晴明輕輕蓊動著睫毛,掩蓋住因為噩夢帶來的悲傷,“我看到你死了,在一扇很高的門前。四周很黑,我怎麼喚你都無法醒來。”
“不但是你,還有很多人。還有你的式神,酒吞和茨木。大家都躺在那裡像睡著一樣。身下的血淌成河流,我知道你再也無法醒過來了。”
“更可怕的是,我發現事實並不是當初看到的那樣。八岐大蛇不是你的哥哥。夢裡那個我很懊悔。我看到他撕心裂肺地哭,一直抱著你在那哭。眼睛裡流出的淚都是血水。”
少年的語速很緩慢,隱隱帶著一點哀傷,在黑暗中像冰冷的水一樣緩緩從梨子心上流過。讓她整個人都沉靜下來,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梨子打起精神安慰晴明,“隻是一個噩夢,大概是白天多思的原因。我們總愛往不好的地方想,所以才會做噩夢。”
晴明一直沉默著。
對於梨子二言那隻是一個經過複述的夢。但是對於晴明而言,就像剛經曆了一樣。
“我在夢裡的時候就想,我一定不能像他一樣。隻看到事情的片麵就下結論。”晴明說。
梨子抿嘴笑笑,“所以其實這個噩夢還不錯,您能從中得到感悟。”
晴明也笑了一下,他重新倒在褥子上,借著月光看著梨子的臉,就像失而複得一樣。
過了很久他才閉上眼睛,輕聲說,“睡吧。”
梨子趴到枕頭上,晴明雖然沒有再搶她的枕頭,但是也沒有回到簾子後麵去。他跟她保持著一點距離,但是手抓著她的被子角。
月光朦朧照在他的臉上,梨子因為剛才的事情毫無睡意,她靜默地看著晴明,看著這張好看的臉。
如果她死了,晴明大人會為此難過。雖然這不是什麼好事,但是她卻有點開心。大概在喜歡的人心中占有一個位置,就是莫名喜悅的感覺吧。
水戶的稻荷神社在山腳下。與彆處不同從,這裡大殿到鳥居都十分完整。隻不過木頭上的漆掉得差不多了。在薄薄的冬日陽光下,顯得十分清冷。
晴明在鳥居的頂部找到了刻著的字,他拓下來給梨子看。在清水梨花子這幾個字的後麵空著好長的空隙,寫著不要去。
“不要去什麼?”梨子問。她現在覺得這些字似乎不是單純地刻她的名字,更像是一種提醒。可是提醒誰呢?又是誰刻下這些字的呢?
晴明深深地皺著眉,盯著字跡思索。
“如果可以找到我哥哥就好了。”梨子說,“我們就能知道是誰刻的了。不過如果不是他,我實在想不出這是誰刻的。看上去,這些字像是曆經風霜的樣子,得有好幾十年的感覺,甚至更長。”
“走吧。”晴明有點放棄了,“線索太少,我實在想不出來。隻能感覺有人在警示什麼。回到平安京後,我們把式神都放出來。讓他們把所有能找到的稻荷神社都看一遍。也許能得到的多餘的字就多了。”
“對啊,就這麼做。”
“不僅如此,”晴明說,“我還想找八岐大蛇問點在意的東西。”
“哈哈哈,”梨子忍不住笑起來,“找八岐大蛇?問什麼,問他是不是我哥哥?”
“嗯。”晴明點點頭。
梨子繼續笑,“那樣很危險吧?對方一直對您充滿惡意。就像去問老虎它吃不吃肉一樣。晴明大人送自己上門。”
晴明也笑了一下,“當然不會那麼唐突。我會找到機會的。”
“可是我們這麼回去,沒有帶著稻荷神的真相,晴明大人還是會陷入平安京的惡意裡。”
“那種事情我不在意。隻要小梨不那麼看我就沒關係。”晴明笑著說。
“我當然不會啦。”
……
牛車穩穩地駛回平安京。
處在冬日泛白陽光下不寬不窄的街道,是通往晴明的家土禦門大道的叉路之一。與位於商業區的繁華街道截然不同,這裡充滿了生活的熱鬨趣味。
高聲叫賣著食物的小販、彈著三味線的賣糖人、女孩子們聚集的和菓子屋、飄出香味的蕎麥麵店等等,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嫻熟地招呼著生意。
處在這股活力當中,梨子興致盎然地趴在窗戶上向外望著,“我真喜歡平安京啊。”
她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晴明的回話,立刻轉過身不滿地說,“晴明大人,您發了一路的呆。”
晴明回過神,“我一直在想鳥居和昨天的夢。總覺得我遺漏了什麼。”
梨子想了想,“鳥居的話我們現在也沒辦法猜出來。隻能等式神們帶回所有的字跡看一下。至於那個噩夢,其實我聽到以後還蠻開心的。”
“開心?為什麼?”晴明稍稍有點詫異。
“因為晴明大人會因為我的離開而難過,我就莫名覺得很開心。”
“因為小梨一直住在我心裡,一旦離開當然會很難過了。”晴明理所當然地說。
“我住在晴明大人心裡嗎?”梨子開心地問,漂亮的杏核眼像璀璨的寶石。
“住在啊。”晴明慢悠悠地說。他頓了頓有點掩飾地又補充了一下,“還有我父親、母親也住在那裡。”
雖然多了兩個人,梨子仍興致勃勃地說,“希望永遠也不要搬出去。”
晴明輕輕地笑了一下,很溫柔地揉了揉少女的頭發,“住在我心裡的人,也要永遠住在我家裡啊。”
作者有話要說:開獎啦,大家可以看一下自己中獎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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