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瀾睡了一覺,酒沒醒,反而更糊塗了。半夜敲了李深的門。
李深開始不理。
她一直敲,不大聲,“咯咯咯”地響。
他下床開了門。
她呼出一口酒氣,走路卻很穩,一屁股坐上他的床,說:“深仔,我難過啊。”
李深冷冷地提醒她,“姑姑,請自重。”
“我的輩份是你姑姑,可你是我肚子裡出來的,你瞧瞧你,對著我一臉防賊的樣子。”李明瀾嗚咽啜泣說:“你個沒良心的,我辛辛苦苦生下的是一個不孝子。”
她不知哭了多久。
兩人沒說話。
李深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怪物。他猛地把她推了出去。
她好像醒了,沒再過來。
李深一夜無眠。第二天在小山坡撞見了初中太妹黨欺負的肖奕媛。正好,他想打人。於是救下了肖奕媛。
之後,他覺得更加無法麵對李明瀾。
她也知道闖了大禍,躲了起來。
李旭彬和於驪都蒙在鼓裡。
李明瀾走的那天,約李深在咖啡廳見了一麵。
他猶豫再三,還是去了。
她向他道了歉,說:“如果你嫌棄的話,就當沒我這個親媽吧。”
她飛走了。
可是,李深在那之後,忽然戴上了那隻手表。
李明瀾的話,他信。
他繼承了李家的標致,和李旭彬、李明瀾有些相像。唯獨這一雙眼睛,父母家的親戚中,誰也沒有這樣的眼睛。
初三的暑假,李明瀾回來了。
這是李深知道真相後,第一次見她。
從前覺得她長相年輕,知道她是母親,她在他眼裡一下子變老了。
李明瀾說:“深仔,我給你買了好多禮物。”和從前一樣的開場白。
她再比比身高,“又長高了,我要仰頭才能看你了。”
李深:“哦。”
她說了很多話,說她在國外的見聞。
她的心思沒放在學習上,但她憑著獨特的眼光,和朋友一起,創建了一個名聲大噪的服裝品牌。
也就是這次,她說起了孟澤。
她說:“深仔,你的爸爸,親生的那個,他是世界上最耀眼的男人。”
李深之前就想過,就李明瀾的智商,自己大概率是遺傳自父親。他記憶力強,領悟性高,學習對他而言輕而易舉。
他曾以為,這是因為李旭彬和於驪的後天培養。沒想到自己有一個天才父親。
李明瀾又說,孟澤不喜歡她,連帶的不喜歡她的孩子。
她拍拍李深的肩膀,“沒事,有我愛你。我們也不稀罕他。”說的多麼輕巧。
他還是有丁點兒情緒。
他不喜歡在人類麵前暴露情感。正好,對麵的兒童活動場建樂圍牆,他過去擦了擦眼角。
一個孩子因為父親有情緒,也是人之常情。
就在這個晚上,李深遇到了小哭包陳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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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爺爺手術後,有些並發症。
李旭彬和於驪忙前忙後,沒留意新聞。直到輿論發酵到了中年人的微信群。
於驪收到了同事的疑問,網上沸沸揚揚的性/侵案,是不是李深?
於驪想也不想,直接說不是。這幾天李深有打電話過來,一切如常。
但,李旭彬也接到了朋友的信息。
兩人上網一查,學校、班級,連照片都對上了。
完了。
這是夫妻兩的第一反應。
警察也打了電話過來,詢問李深案發當晚的行蹤。
於驪留在醫院照顧李爺爺。李旭彬買了機票,匆匆飛回來。
網上沒有案情進展。有的是“聽我朋友說”、“聽我同學說”。
不知誰大手筆,花錢買了個熱搜#你扛把鍵盤得瑟啥呀#。講的就是李深案件,警察已經介入調查,結案前彆瞎逼逼。
說到底,未定罪之前,李深不是犯人。
李深關了機,斷了一切聯係,除非他要聯係誰。
李旭彬急死了,出這麼大件事,兒子不和他商量,他感到了挫敗。難道自己這個父親這麼信不過嗎。
他回了家。
陽台上的花乾巴巴的,幾天沒澆水了。
李旭彬擰了擰鼻梁,給李明瀾打了電話。
她那裡正是黑夜,爬了起來,“哥。”
“你知道深仔在哪裡嗎?”
“酒店。”
李旭彬:“你什麼時候知道這事的?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李明瀾說:“深仔的電話號碼被曝光了。有電話短信過來罵他的,還有上支付寶給他轉賬留言咒他的。要不是深仔心理素質高,早崩潰了。”
“我聯係不上他。”
“他微信也被爆了。現在注冊了一個p,我用這個和他聯係。”
李旭彬沉下眼:“我和他見一見。”
約在酒店二樓的西餐廳。
李旭彬從前把李深當孩子,現在才發現,自己低估了兒子。他不禁感歎基因的強大。
孟澤也有睥睨天下的天賦。無奈造化弄人。
李深戴著棒球帽,帽子壓得低,隻見到鼻子和嘴巴。他有李明瀾的柔和,以及孟澤的利刃。
矛盾的二人,生下了一個矛盾體。
“深仔。”李旭彬坐下了。
“爸。”李深靠著椅子,開門見山地說:“警察正在查案,真相會水落石出的。”
“在此之前呢?你就一直躲酒店?輿論向學校施壓的聲浪很大。”李旭彬問:“警察調查到什麼階段了?”
李深:“丁晴一口咬定是我,還有人證、監控。我的酒店出現的時間正好在案發後。”
“猥褻案的處理非常麻煩。有的仙人跳案子,查一兩年才查清。”李旭彬說話少有情緒,隻是冷。“我在網上看到,你的同班同學勇於作證,揭開學霸醜陋的真麵目。我以為是哪個正義女俠,竟然是陳烏夏。你給她輔導了一年,她成績突飛猛進,結果,是一隻白眼狼。”
李深低下眼。
李旭彬:“這下更好。你對她有恩,她跳出來當第一證人。在外人看來,連朝夕相處的人也懷疑你,更加坐實了你行為不端。”
李深沒說話,壓了壓帽子。他既然已經決定和她了斷,她的事也與他無關了。當然,他衷心希望她能上二本。但也止於此了。他不想步上孟澤的後塵。沒有結局的棋局,當斷則斷。
李旭彬:“我下午和學校談談。你好好休息吧。”
“爸,這事我已經有決定了。”
“你的決定是什麼?”
李深:“我會從學校退學。”
李旭彬皺了眉。
“先彆急。爸。”李深說:“我高考已經報了名。學生退學,保留學籍就可以正常參加考試。退學能緩解輿論壓力。不過,保留學籍的事,不可聲張。”
孟澤說的要求是退學。根據高考原則,退學和開除學籍是兩個概念。
李深就是玩了一出文字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