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烏夏主動問:“李深,你去哪兒了?學校出大事了。”
“哦。”他事不關己一樣。
一個鄰居上來了,這位是雜貨店的常客。他對這幾天李家撲朔迷離的官司還是案子很好奇。這下正好遇上當事人。鄰居拎著剛買的排骨,上一級台階,晃一下。上兩級,晃兩下,慢悠悠地走。就這幾步路,像是要走過千山萬水。
李深開門要進去。
陳烏夏攔住了,“李深。”她有很多話想和他說,但這裡不是說話的場合。
鄰居還在晃,一邊晃一邊看著他們。
李深本來不想多說。
陳烏夏拉著他的衣角。鄰居還在虎視眈眈,好像他倆是他手上的肉排骨。
李深忽然改變了主意,說,“進來吧。”
陳烏夏走進去。
李深掩上了門。走幾步,回頭問:“陳烏夏,你是目擊證人?”
“這件事說來話長。”陳烏夏才想進去詳談。
他擋住了她的去路。“你回答是或不是。”他沒什麼耐心聽長篇大論。既然結局了,話越短越好。
陳烏夏:“是。但……”
“沒事了,你先出去吧。我收拾東西。”李深一直是冷靜的,和孟澤說話也沒有不耐煩。但見到陳烏夏,他有些情緒,不多,很小。深海也有潮起潮落的不是。
陳烏夏問:“李深,不是你乾的。是不是?”
“哦。”李深在屏風櫃拿起一個小玻璃盒。他不玩圍棋之後,在這裡封了一枚棋子當紀念。和她要留一個什麼紀念?
陳烏夏:“我——”
“我其實不想聽你回答。”他看著玻璃瓶的棋子。他留的是黑棋。因為白棋的顏色像投降。“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做事隻為結果。結果為零,過程就無所謂了。”
她問:“警察查得如何?”查清才能讓他恢複聲譽。
李深低下聲:“回去吧。”
陳烏夏:“其中是不是有誤會?你告訴我,我就信。”
李深:“說這些沒意義了。”
她著急地解釋:“你有沒有想過當時的情景。那個人,丁晴見過,肖奕媛見過,她們都說是你。”
他點點頭:“嗯。”真的是不在乎的樣子。
“我當時追了出去,那個人跑得那麼快,我很害怕真是你。我回來想找你,你不接我電話。”
李深:“好了,出去吧。”
“我沒有不信你!”她隻是陳述事實。
正在這時,李旭彬開門進來了。
陳烏夏愣在當場。
李深把玻璃瓶放回了原處。
李旭彬這陣子憋的氣夠多了,說:“陳烏夏,你來乾什麼?”
陳烏夏低下了頭:“李叔叔……我來道歉的。”
“道歉沒用,有警察。”想起兒子給她補課這麼久,她卻當了斬釘截鐵的第一證人,李旭彬克製著,不和晚輩撒氣。他上了網才知道兒子和陳烏夏的緋聞。這是李旭彬的逆鱗。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兒子,像是宿命一樣。李旭彬看陳烏夏的眼神越來越冷。
陳烏夏臉色煞白。
李旭彬:“深仔,還不送客。”
“不送了。”李深也不想當著家長的麵和陳烏夏說話。
“哎。”陳常平下樓,見到門口的李旭彬,正想打招呼,見到侄女在裡麵。他大聲喊:“烏夏,你在這裡乾嘛?”
場麵人越來越多,李深的小情緒到達了極點,他想要回房。
陳烏夏攔住去路。“李深。”
李深沒理她。
她索性拉住他的衣角。抬頭見到他冷峭的眼神,她也憤怒了。這些天,她為他做過的澄清,都是她一廂情願。就算她誤會他,他也不想解釋。因為他不在乎。
李深一手甩開了。假如沒有這件事,他和她的結局會來得晚些,甚至到不了這樣濃烈的程度。他曾想,晚那麼一點也好。
陳烏夏剛才追得急,左腳絆右腳,被他這樣一甩,她沒站穩,撞到了屏風。右耳被什麼東西刮了一下。瞬間,巨大的嗡嗡響在腦子裡震起來。她聽到了大伯在說話,但是他的話和放大了一樣,響徹雲霄。
“夠了,你們走吧。”李深回了房,沒有再看她一眼。
“老李啊,到底什麼事?大家心平氣和談一談。”陳常平歎氣,“我們烏夏還是個孩子。有哪裡做錯的,你和我說說。我們都是講道理的家長。”
“沒什麼可談的。”李旭彬說:“你管管自己的侄女,學生該有學生的樣子,彆藏在我們家,玩見不得光的心思。”
陳常平:“你!烏夏過來輔導,大家都知道的。烏夏很乖,藏有什麼心思?”
李旭彬:“見到我家深仔就臉紅,什麼心思那就要問她了。”
陳常平脾氣也上來了,上前拉起陳烏夏,說:“烏夏,我們走。”
因為生氣,他的音量比平時大。陳烏夏覺得震耳欲聾。她呆呆的,右邊耳朵發漲,連自己上樓的腳步聲也成了轟鳴。大伯還在說話,她聽不清了。她張了張嘴,自己發了一個輕音:“啊……”這一個字震到了右耳。
她臉色慘白,不再說話。
世界天崩地裂了。
陳烏夏是被陳常平拉上樓的。
上了樓,這一陣詭異的聲響停止了。她這才回到了現實。
陳常平:“烏夏,怎麼了?”
“沒事了。”陳烏夏捏捏右耳。
“李家可能鬨出大事了。”陳常平說:“暫時彆和他們聯係了。”
陳烏夏:“嗯。”
“我擔心你的高考。”陳常平說:“你爸臨走前拉著我的手,讓我一定照顧好你。你要是出了差錯,我以後有什麼臉去拜祭你爸媽。”
“大伯,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做作業。”
然而,坐在書桌前,陳烏夏發現,剛才背的習題又忘光了。但,她又捏捏耳朵。
幸好,幸好耳朵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