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 果然遲到了, 李縱雲坐在客廳裡, 馮太太在一旁熱情的張羅:“喝水吧?什麼茶?”一麵去櫃子裡找茶葉,一麵解釋:“家裡的人都不愛喝茶,就放櫃子裡了。”
陳殊在外麵,透過窗戶瞧了,隻覺得頭皮發麻。
兩個小丫頭趴在二樓的窗戶, 見陳殊回來了, 躡手躡腳下了樓開門,跑出來,笑嘻嘻:“陳姨, 你男朋友來了?”
陳殊一隻手捏住爾雅的臉蛋,恐嚇她:“再胡說, 我就告訴馮太太, 你上周的作文是我代筆的。”
旁邊的爾雯在一旁幸災樂禍:“讓你胡說,多嘴。”
陳殊轉頭,敲敲爾雯的腦袋:“還有你, 這個月都彆想吃龍須糕了。”
兩個小丫頭皮糙肉厚,說幾句罵幾句從來不在意, 隻是龍須糕是她們的死穴。馮太太節約,逢年過節才會買四方齋的龍須糕打打牙祭,平日裡陳殊慣著她們, 但凡想吃, 便瞞著馮太太去買了。聽到這個月都沒有龍須糕, 兩個人一下子就蔫了,狗腿道:“陳姨,陳姨,我們錯了。”
不過,這會兒子功夫已經足夠讓屋裡的人瞧見她了。
馮太太端了茶給李縱雲:“你嘗嘗,不是什麼好茶,真是失禮了。”
李縱雲頷首,端起來喝了一口:“是很好的茶。”
李縱雲一身軍裝,表情嚴肅得仿佛在開軍政會議,馮太太坐在一邊是很有壓力的,抬眼見陳殊站在外麵和兩個女兒玩鬨,道:“還在外麵胡鬨什麼,客人都到了。”
陳殊悻悻然,心道,曖昧對象直接到家裡去,還被家長撞見,委實有點尷尬。
陳殊推開門進去,李縱雲站起來,木木道:“你回來了。”
陳殊翻了個白眼,心道,我這可不就是回來了嗎?你乾嘛要到我家裡來等,坐在車上等,不也是一樣的嗎?陳殊已經可以預見,等李縱雲走了,馮太太那無窮無儘又八卦的問題。
陳殊隻想快點離開,便道:“馮太太,我們要趕著去孤兒院,就先走了。”
馮太太拉住:“也不急這一會兒吧,人家李參謀等了這麼久,吃了飯再去。”
陳殊本能拒絕:“啊?吃飯……不用了吧!”
不說還好,一說馮太太便開始數落陳殊:“什麼不用,有你這樣待客的嗎?”又推了推陳殊:“你瞧瞧你,衣服上都是泥點子,上哪兒去臟的,快換了去……”
陳殊是走回來的,路上汽車濺的泥水,沒有躲開,全濺在大衣上了。陳殊隻好回房間換衣裳,猶聽得外麵馮太太嘮嘮叨叨:“李參謀吃什麼呀?口味是喜歡甜的還是辣的?”
陳殊歎氣,真叫人頭大啊……
衣服還沒換好,馮太太又進來催:“換個衣裳磨磨蹭蹭的,人家李參謀一個人坐著,你陪著說說話去。”
陳殊無奈點頭:“知道了,馬上去。”
李縱雲一個人老神在在坐在沙發上,絲毫沒有感到不自在。陳殊不好意思道:“馮太太比較熱情,沒有冒犯你吧?她人很好的。”
李縱雲倒了杯茶遞給陳殊:“我知道,看得出來,這家人對你很好。馮太太說你剛回來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現在還有什麼不好嗎?”
馮太太這個個人藏不住話,隻要和她坐一會兒,街坊四鄰的八卦就都清楚了。
陳殊搖搖頭:“遇見一個好大夫,現在沒問題了。”又問:“吃完飯再去孤兒院,會不會太晚了了?”
李縱雲道:“這個時候去他們估計正在午睡,吃完飯正好。馮太太說你早上就喝了一碗粥。”
陳殊不自覺解釋:“早上起太晚,要是吃多了,中午就吃不下了。”
馮太太飯早就煮好了,就等陳殊回來下鍋炒菜,不過十幾分鐘就齊活了。
爾雯爾雅端了菜上桌,馮太太又殷勤問:“李參謀,我聽說你們革命軍穿著軍裝都不能喝酒的?”
李縱雲點頭:“是,我不常喝酒。”
一家人上了飯桌,馮先生是照例不回來吃午飯的,陳殊想起外麵軍車開車的司機,問:“司機也沒吃呢,把他叫進來一起吃吧!”
那侍從官小五聽見了,跑進來:“小姐和參謀長吃飯,沒有卑職上桌的道理。”
陳殊笑:“這是什麼道理,你們革命軍不是一向講究官兵平等的嗎?”
小五平日裡是很怕李縱雲的,和他一桌子吃飯隻怕自己會消化不良,又想開口推辭。
李縱雲開口:“磨磨蹭蹭乾什麼,讓你坐下吃飯。”
小五戰戰兢兢坐下,坐在桌上,卻也隻乾吃飯,不夾菜。
兩個小丫頭也是怕生的,饒是馮太太在一旁噓寒問暖,活躍氣氛,這頓飯吃得還是很乾巴巴。
陳殊吃得不多,那位小五一見陳殊放了筷子便也立馬放了碗:“卑職吃好了。”鑽找外麵的軍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