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1 / 2)

陳殊打開玫瑰香水瓶, 又打開窗, 降低車裡的汽油味道, 減少了當時刺激環境的相似性。她蒙上平常的眼睛,輕輕道:“想點開心的事情。”

平常緊緊抓著陳殊的手,悶聲道:“不知道什麼開心。”

陳殊想了想道:“你想象自己在一片海裡,大海是蔚藍色的,四周五彩斑斕的魚兒在你身邊遊來遊去, 紅色的珊瑚隨著魚兒左搖右擺。”

李縱雲偏頭注視著陳殊, 她的語氣又輕又柔,他不自覺想象,等她以後做了母親一定會很溫柔。

平常臉色漸漸緩和過來:“太深了。”

陳殊另一隻手規律得拍平常的肩膀:“什麼太深?”

平常回道:“海水, 海水太深了,都沒有光了, 什麼都看不見。”

陳殊問:“你看見一扇門了嗎?打開它, 後麵是鮮花,綠草地,陽光, 梧桐葉子隨風搖擺,鳥兒從這棵樹飛到那棵樹, 自在又快活。”

平常的聲音漸漸低了:“看見了,好多玫瑰花,紅色的玫瑰花, 還有露水……”

…………

不過一會兒, 平常就緩緩睡了過去。

小五在前頭開車, 一臉不可思議,若不是親眼所見,一定是不會相信這種事情的,佩服道:“小姐您真有一套,您是怎麼做到的?”

陳殊可不想被當成跳大神的神婆:“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一點普通的催眠,是一種治療心裡創傷的方法。咱們不是有句俗話,心病還需心藥醫麼?這也是聖母瑪利亞教會醫院的大夫教我的。”

小五點頭如搗蒜:“是是是,您彆說,這洋鬼子的法子還挺神奇的,挺管用。”

李縱雲皺眉,淡淡道:“好好開車。”

小五頓時馬上閉嘴:“是,參謀長。”

真是會掃興,這不是說得挺高興的嘛?陳殊無語,回頭盯著李縱雲,一臉不高興。

李縱雲瞧了瞧小五,見他專心致誌開車,這才低頭對陳殊小聲解釋:“山路危險……”

小五坐在前頭,透過後視鏡,見平時冷麵寒霜的參謀長竟然放低身段賠不是,心裡暗爽,感歎這男女之事,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墓地在一片鬆柏林間,雖然沒有標識,但陳殊大概也猜到了,是烈士陵園。拾階而上,左右都是犧牲的革命軍軍人,大約是進攻上海的時候犧牲的。

李縱雲接過平常:“我來抱吧。”

大約到了這種地方,便自然而然的使得人恭敬肅穆。陳殊小心把平常交給李縱雲,囑咐他:“小心點。他現在沒醒,怎麼辦?”既然是帶孩子來掃墓的,自然不能睡著。

李縱雲倒是不在意:“沒關係,來了,儘了心意,他們不會在意的。”

革命軍不搞燒紙錢那一套,小五拿出一瓶酒,在墓碑前點上一支煙。那墓碑上是一對兒穿著軍裝的夫妻,看起來那張照片似乎是結婚照,兩個人都笑著,十分清秀精神。

雖然此前招兵的時候,陳殊似乎聽見那招兵的軍官說革命軍沒有女兵編製,但平常的母親穿著軍裝,顯然是一名軍人。

陳殊小聲問小五:“平常的母親也是軍人?”

小五點點頭:“野戰部隊是沒有女兵編製的,平常的母親是情報處的軍官。”

陳殊道:“真了不起!”這個年代,為自己信仰,為國家統一犧牲的年輕人,都是很了不起的。在陳殊有限的曆史記憶裡,那似乎是一群純粹的理想主義者,用鮮血去澆灌自己的理想,開出血色的花朵兒。

李縱雲把平常遞給小五,道:“天快要下雨了,你帶著陳小姐去車裡。”

陳殊問:“那你呢?”

李縱雲緊緊抿著嘴,並沒有回答。

小五拉著陳殊走下台階,邊走邊道:“小姐,咱們去車裡等。平常的父親是參謀長軍中最看重的好友,他今天一定有很多話要說的。”

陳殊擔憂回頭望去,天色暗淡,李縱雲的背影在這鬆柏間,便顯得落寞哀傷起來。

陳殊抱著平常,他睡得很熟,仿佛很久沒這樣睡過了,隻是睡著了眼睫毛仍舊不自覺的抖動,看起來仿佛受、驚的小鹿。

陳殊問小五:“你們還有很多仗要打嗎?”

小五遲疑了一會兒,道:“小姐,北方還沒有統一呢?就是北方統一了,租界青島還被外國人占著呢?”

陳殊默默不說話,望向階梯,並沒有李縱雲的影子。

小五低聲道:“參謀長說,中國變成現今四分五裂的樣子,大多是軍人的過錯。為了國家統一,民族複興,即便是犧牲自己的生命,也是分內事,命裡事,沒有什麼可多說的。”

陳殊問:“他還說什麼?”

小五無疑是李縱雲的頭號迷弟,一字一句都記得相當清楚:“參謀長還說,和已經躺在墓地裡的兄弟比起來,我們至少還活著,已經是幸運很多了。所以,無論是授銜授勳章,還是提拔職位,參謀長從來不去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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