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便叫小五送陳殊回去:“陳小姐醫院還有事情,老夫就不多留你了。”
陳殊巴不得走呢,同老爺子告辭了。走出敞軒,過了一道水廊,便見前頭走來一位中年仆奴:“小五,夫人要請貴客過去坐一坐。”
小五有些為難:“這……這不合適吧,老爺已經叫我送陳小姐回去了。”
那人道:“小五,你怎麼這麼不懂禮數,貴客來了,主母要見一見,豈是你能說話的?”說著請陳殊:“陳小姐,這邊走,夫人聽說您來了,高興得很,非要見一見您呢?”
氣氛不大對,小五的語氣也很奇怪,陳殊拒絕了:“我有急事,改日再去拜訪夫人,失禮了。”不曉得為什麼,這裡似乎人人都曉得陳殊,或者是曉得他們家少爺在外麵有了位相好。
陳殊避過去,就要錯身走開。去見前麵石廊上走來一群人,前麵的是一位夫人,珠翠滿頭,手上也帶著極名貴的翡翠手鐲,人未到,聲先到:“這位就是陳小姐吧!”
那位老仆人和小五異口同聲的行禮:“夫人!”
這是一位非常標準的貴婦人,看起來比李縱雲的父親要年輕許多,似乎看起來隻有四十多歲,穿著旗袍,手上抱了一隻黑貓,說話慢條斯理:“陳小姐,早就聽說你了,這裡熱得很,咱們到那邊水閣說話,如何?”
她看起來四十歲,是這家的夫人,雖然不曉得是什麼夫人,但是陳殊是客人,總不好得罪她,也就客隨主便了。
水閣裡不知是什麼構造,一進去便一股涼意,等坐下來,才發現閣子四周都都用青銅花樽堆滿了冰塊。那位夫人打開折扇:“這南京我來了二十年了,總也嫌這裡熱,一到六月,就直流汗,真是受不了。”
丫鬟用青花瓷盤奉上水果,那夫人拿了一顆荔枝,見陳殊不懂:“你也吃啊?這是廣東自己園子裡種的,整棵樹挖了栽在木桶裡,送上快船運來南京,又新鮮又安全。你吃吃看?”
陳殊擺手:“不用了,就是不知道夫人見我有什麼事情?”
夫人笑:“哎呦,我忘了,你是從國外回來的,從小在國外,興許吃不慣我們這些東方水果呢。”
陳殊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上來了,就像密密麻麻的螞蟻從地麵上漸漸逼過來。似乎在這個宅子裡,人人都知道她是誰,她的身份背景,甚至知道她從國外回來。這種不舒服漸漸轉變成憤怒,如果不是李縱雲去調查,那麼小五也不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如果小五不知道得這麼清楚,那麼這個宅子裡的人也就不能知道。
水閣外兩個姑娘跑過來:“姑媽,你怎麼到這裡乘涼了?這裡雖然涼快,但是晚上蚊子多的。”
一走進來就瞧見了陳殊:“是你?”
陳殊感到頭大,是上午在酒店同杜均爭吵的那兩位姑娘,安如和樂清,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那位安如小姐一臉的不待見陳殊:“你來這裡做什麼?難道酒店吵架沒吵夠,還要追到我家裡來?”
夫人皺眉:“安如,不許沒有禮貌,這位是陳殊陳小姐,是家裡的貴客。”又向陳殊解釋:“這是家裡的兩位小姐,安如,樂清,小孩子叫我慣壞了,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陳殊還沒說話,那位安如小姐就一臉震驚:“喔,你就是那個勾引縱雲哥哥的不要臉的女人。”
勾引?陳殊吸了口氣,告誡自己這是彆人家裡,千萬忍住,不要失態:“倒要請教安如小姐,什麼叫做勾引?”
安如小姐脾氣火爆:“哼,你在這裡裝模作樣,少來,我可不吃這一套?你父母雙亡,無依無靠,遇見縱雲哥哥這樣的人,自然是要使出全部力氣,抓住他。聽說你還在上海開了肥皂廠子,要不是沾了縱雲哥哥的光,你一個弱女子,哪裡能開得起來?”
果然證實了陳殊的猜測,陳殊是做什麼的、乾什麼的、家境如何、父母如何,隻怕小五已經統統告訴了這個宅子裡的人。
陳殊甚至覺得自己就好像沒穿衣服一樣,□□裸站在她們麵前,叫人一覽無餘,沒有絲毫的隱私可言。
安如小姐還在哪裡不住喋喋不休:“我告訴你,我們李府世代簪纓,縱雲哥哥是不可能娶你這樣的孤女的,連做妾都是不要想的。你趁早識相,拿些錢走人,不然到時候不止連錢沒有,肥皂廠子我們府裡也是要收回來的。”
等安如小姐說完這一大通話,那位夫人這才慢悠悠搖著扇子叫安如住嘴:“安如,無理!快給陳小姐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