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興,在座中有您這樣的人,尚能記得軍人存在的意義是為了守衛帝國,為了保護人民。”女王回答,目光掃視過左側的軍官們,“遺憾的是,絕大多數人竟然遺忘了這一點。帝國艦隊駐守海峽,本該保衛人們,叫他們不畏風雨,不畏強敵。從何時開始,對於人們來說,我們的海軍比海盜更加可怕?”
她一抬手,身邊的財務大臣上前一步,手中拿著一份請願書。
“念。”
女王冷冷地道。
財務大臣清了清嗓子,朗聲念誦出上麵一行行密密麻麻的不同字跡。
打抵達玫瑰海峽第一天起,女王的密探就散步到港口的各個角落。在探查港口稅收去向和孔弗朗家族的舉動時,其他的諸多小事也被他們一並記錄了下來。與此同時,偽裝成苦修士的密探們還接觸了形形色色的市民。
以往最容易被忽視的就是這些普通的市民,但此時此時來自這些海軍們幾乎記不得名字的普通市民的話,成了女王手中一柄鋒利的刀劍。
“7月23日,士兵傑弗裡得搶走新進毛呢……”
“6月11日,中尉西姆扣押布克商會兩艘商船……”
“5月18日,艦長安德烈惡意拖欠代理資金……”
“4月9日……”
“……我們提請陛下,懇求您,替您的子民主持正義,懇求您,傾聽來自灰土的聲音。”
“……”
財務大臣的聲音在白鏡廳中回響。
請願書揭發了一樁樁這些年以來,玫瑰海峽海軍做的“好事”:貪汙受賄,強征豪奪,苛待商人,肆意收稅……上至軍官,下至士兵。請願書中,市民們的抗議形如浪潮,他們向女王請願,請求她約束軍隊,肅清港口。
請願書念了多久,白鏡廳中的人如坐針氈多久。
“我想,既然聽了他們的聲音,也該聽聽你們的聲音,”財務大臣念完之後,鞠了一躬,便帶著請願書退回原來的位置。女王淡淡地說,難以窺視她是否動怒,“有誰要對這些提出什麼異議嗎?”
滿座皆寂。
博利伯爵環顧左右,連他親手提拔起來的將領也沉默地低下頭去。他長長地歎了口氣,像在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博利伯爵,請您回答我,”女王以輕柔的口吻問,“您覺得你們到底是軍人,還是劫匪還是盜賊?你們肩膀上扛著的是帝國的榮耀,還是人們的唾罵?你們是保衛這個國家的,還是來朽敗這個國家的?”
博利伯爵深深地朝女王彎腰行禮,聲音低沉:“請您降罪。”
“坐吧,博利伯爵。”
女王說。
她從身邊的侍官手中取過一樣東西。
看到女王手中的那樣東西,軍官席位上的安德裡船長臉色刷的一下白了,豆大的汗珠在寒氣位儘的冬末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
“其實我又何嘗想要聽到這些東西?我又何嘗想相信這些是真的呢?”女王隨意地翻開那本航海日記,輕聲說,但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白鏡廳的軍官和委員們臉上,“然而事實卻是,在帝國最重要的咽喉上,我們的醉酒夜巡,我們的艦長徹夜離船——甚至連最重要的航海日記都能被輕易竊取。”
她合上航海日記,抬起眼,看向大廳中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