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援兵,我們很難守住聖西爾堡。請速遣艦隊前來。”
安德烈特心情沉重地寫下了密信,將它裝進黃銅信筒裡。
從窗口向外看,能夠清楚地看到炮火的光。炮擊一直沒有停下,自傍晚開始,羅蘭軍隊位於聖西爾堡三個方向的主炮陣營便開始一直轟擊三角堡。道爾頓想要儘快攻下森格萊島,就像安德烈特一心期盼著雅格或者自由商業城市的援軍早日到來一樣,羅蘭的軍隊同樣戒備著他們援軍。
約翰六世的上一封回信,在上午送達。
雅格和自由商業聯盟的艦隊位於天國之海中部的多利亞海域,被魯特帝國和羅蘭貴族的艦隊聯合阻攔。約翰六世要求安德烈特堅守城堡,等到接應的艦隊抵達的時候,再派出森格萊島的戰船,內外夾擊。
援軍什麼時候才能到達?
一發炮彈呼嘯著,拖著火焰的尾巴,劃過了天空,轟擊在聖西爾堡的操練場上,砸塌了邊上的房屋頂。
安德烈特帶上頭盔,拿起盾牌,推開門走了出去。
“把奴隸也帶到三角堡上去,”微微眯著眼看了一會兒炮彈的轟擊點,安德烈特對傳令官下令,“然後告訴他們,隻要守住三角堡,他們就能獲得自由。”
傳令官剛剛領命,還沒走,就有士兵氣喘籲籲地跑來。
他帶來了一個糟糕的消息:
“羅蘭人的艦隊行動了,他們還帶了很奇怪的……梯/子?”
“梯/子?什麼梯/子?”
安德烈特一時間沒有聽明白。
士兵滿麵焦急,他用手比劃著:“就是安在桅杆上的,長長的伸出來的梯/子。”
不詳的預感掠過安德烈特的心頭,他立刻放棄了原先想去看看城堡與海灣對麵要塞的聯係點的想法,轉而朝三角堡的方向走去。
……………………………………
當安德烈特看到在海灣上緩緩行駛的戰船,一顆心瞬間沉了下來。
羅蘭人的艦隊抵達森格萊島之後,一直停在較為遠處的港灣中。安德烈特原本想派出火船襲擊羅蘭艦隊的計劃不得不因此放棄。但除了封海灣外,羅蘭艦隊沒有直接參與攻城戰爭,有傳言說羅蘭的海軍與陸軍互相競爭,彼此都不怎麼對眼。
從羅蘭那邊的舊教徒俘虜口中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安德烈特還萬分慶幸地感謝上天。
今天晚上,一直袖手旁觀的羅蘭海軍艦隊突然有了動靜。
親眼看到羅蘭人的艦隊後,安德烈特就明白了報訊士兵的“梯/子”是什麼,也明白了羅蘭艦隊這麼多天“袖手旁觀”是在做什麼。
——在羅蘭戰船上,複雜的滑輪係統將一架架利用帆船桁端製造出來的飛橋升起,長近一百羅尺的飛橋在距離海麵約莫六十羅尺的地方衍生出去。艦隊中高側舷的帆船兩兩一組,升起飛梯向聖西爾三角堡麵臨著海麵的一側城牆駛來。[1]
守城的雅格士兵以前從未見過這種奇怪的攻城器械,一時間皆有些麵色皆變。
“不好!”短暫的錯愕過後,安德烈特在炮火中一邊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海牆一邊呼喊,“七隊、十隊,所有還能動的傷員,都跟我一起到海牆防守!”
看到搭載著飛橋的戰船,安德烈特清醒地意識到危機的到來。
因為森格萊島的人力有限,在部署防禦的時候,安德烈特不得不精心計算每一部分士兵的位置。三角堡的西北麵靠大海,擁有天然的屏障,所以海牆處幾乎沒什麼防守的力量,而且那裡的城牆也要比其他地方來得低一些。
現在,那裡成了三角堡暴露出來的軟肋。
唯一不算安慰的安慰,就是高側舷的戰船吃水較深,行駛速度很慢。
“火船呢?”
安德烈特一邊發了瘋般吼著,一邊下令。
“把我們的火船全都開出去,把他們的船燒了!”
伴隨著他的命令,大約有四五艘火船很快被從城牆上用鐵索放了下去,火船點燃後在海麵化為明亮的火團,迅速地朝著羅蘭戰艦的方向駛去。
安德烈特緊張地注視著火船的動靜。
感謝諸神,夜晚的潮水方向對他們有利,海水推著遠比戰船更輕的火船靠向羅蘭一字排開的艦隊。
安德烈特抬手剛要在胸口畫個十字,剛剛畫了一筆就頓了下來。
海麵上,羅蘭的戰船沒有像預想中的散開,一艘艘較高側舷帆船更為輕便的槳帆船流箭般駛過倒映著火光的海麵,迎上了被海水送來的火船。站在槳帆船船艏的人以一般水手做不到的嫻熟技巧,拋擲出帶有抓鉤的繩索。
提前浸泡過水的粗麻繩頂端的抓鉤一搭上火船的船舷,槳帆船立刻在海麵上如優雅的遊魚般向左右分開,火船被拖著在海麵上徒勞留下一道弧形的長線。
組織有序,陣型齊整的海軍主力艦隊沒有受到半點影響,依舊穩穩地壓進。
“攻擊!”
安德烈特麵沉如水,維持鎮定,一直等到帆船進入城牆上的的投擲武器攻擊範圍內,才下達作戰命令。
號角聲瞬間在海麵上炸響。
由石弩拋出的石彈重重地砸在帆船的甲板上,鐵箭和火/槍混合著發射,暴雨般朝著戰船落下,所有人的耳膜都被震得嗡嗡作響。在雅格守軍的防禦攻擊下,羅蘭戰船在海麵上劇烈地顛簸著。
隨著船隻的顛簸,那些距離海麵足有六十羅尺之高的飛橋跟著一起搖晃起伏。
安德烈特的嘴唇在炙熱的炮火氣浪中發乾發裂,他一眨不眨地觀望著這一幕,暗中期望這種可怕的景象能夠嚇退敵人的士兵,亦或者劇烈的搖晃能夠讓羅蘭戰船頂部的木質結構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