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直到回家上樓洗澡換了睡衣躺在床上還在想王德發的那句話:你不知道嗎?
他當然不知道,邵燁不僅沒提起過,連坐了兩趟飛機趕路的疲態都沒在他麵前流露出分毫,臨走還許諾很快就回來。
雖說最後失約了......
但是他從來沒有為了這件事生氣。
落地窗邊照了半扇月光進來,將熄燈後的臥室映得灰白朦朧。
江逾白望著天花板,明天明明還要早起,他偏偏睡意全無。邵燁生日那天說的話,他的表情,以及今天王德發臨走時意味深長的眼神,不斷交織穿插在腦海中,攪得他輾轉反側。
從枕邊摸出手機,看著屏幕上不適合通話的00:00,江逾白歎氣。
要打嗎......
倒不是覺得這麼晚邵燁不一定會接電話,而是覺得昨晚他已經陪自己聊到半夜,今天再這麼不節製的打下去,邵燁明天作息能正常嗎?
考慮的是很體貼啦!
嘟嘟——
沒錯,江逾白下一秒就殘忍的按下了撥通鍵。
不打不行,不打他今晚睡不著。明天他雖然被免了早自習,可上午的課還是要按時上的,早上依然要早起,今晚沒選擇返校就代表著明天他還有從家裡去往學校的一段路程要趕。
隻好為難邵燁舍命陪江江啦!
真不知道那些走讀生是怎麼做到的,比如白露,比如聞溪。
他們的床難道長在車上嗎?
江逾白想了很多,事實上通話聲不過嘟嘟了兩秒就被敏捷的接通,一聲令他耳熟的低哼從聽筒裡傳來,情緒也很好的被渲染上磨牙的慍怒,“江逾白,說好的今晚給老子打電話呢?現在都淩晨了,是第二天了,你知道老子等你電話等了多久嗎?”
“......不知道。”江逾白心虛。
出去玩的時候還以為會很快就回來,哪裡知道會一波三折出現那麼多陰差陽錯,最後跟王德發打台球玩過頭,就一時忘了時間。
“......”他的誠實讓邵燁無言以對。
江逾白知道邵燁一定氣炸了,“我錯了。”
不過很奇妙的是,從初次相遇他就看得出邵燁脾氣不好,可事實上他從沒有一刻對邵燁產生過畏懼之類的情緒。
就好像,他天生就知道這個人在第一次對自己讓步後,就會永遠對他讓步。
所以才會在對方失約後,毫無怨懟,比起邵燁為什麼沒有回J省,為什麼不接電話不回消息,他更擔心對方是否平安,理所當然的認為對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平安......苦衷......
想起自己腦補過頭跟邵燁打電話說的第一句話:我以為你空難死掉了......
那麼晦氣的話,難為邵燁一個字都沒罵他,也有可能是被氣到無語了,江逾白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
那輕鬆愉快的笑聲頃刻間就讓邵燁緊皺了一整晚的眉頭不覺舒展,連續等了一整天的電話,難免有些燥鬱不安的心也隨之安穩下來。
“笑什麼......”他勾著嘴角輕哼,似乎被江逾白的情緒感染了般,嗓音透著同樣的輕鬆明快,“知道老子等了你一整天就這麼開心。”
江逾白:“.......”
他知道邵燁這句話沒有彆的意思,可是聯想自己今天從王德發那裡聽到有關返航的事實,持續已久的鈍痛感這一刻變得真切起來。
他笑容消失,情緒低落下來:“我生日那天,你是從Y市坐飛機趕回來的嗎?”
電話那邊停頓了幾秒,“王德發那個崽種跟你說的?”
江逾白很輕易就聽出了他語氣裡的焦躁,氣急之下根本沒來得及過腦的邵燁突然意識到這句話是變相的承認。
他揉了下短到抓不住的寸頭,想要揮退惱火帶來的氣息不穩,儘量以輕鬆的語氣說道:“彆聽他的,老子本來就不想來,有理由回去一趟也好。”
“那天你還累的睡著了......”江逾白想起他出去給邵燁拿吃的,回來後發現邵燁坐在沙發上靠著睡著的事。
當時他有猜測是自己約的太過倉促,卻根本沒想過接到電話的邵燁根本就不J省。
星星曾經說希望他不要把彆人的喜歡踩在地上,江逾白當時覺得自己明白了,現在才意識到,原來他在邵燁那裡,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邵燁自然聽得出電話那頭江逾白情緒的不對勁,他從地板上起身,光腳在床邊走來走去借以平複心情,知道沒辦法把這件事輕描淡寫的掩蓋過去。
最後妥協般無奈道:“......老子哪有那麼虛,就是困了。”
這種時候還死撐著不鬆口......
江逾白握著手機微微紅了眼眶,他在床上翻了個身,抱住柔軟的被子,仿佛這樣就能緩解浪潮般湧來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