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戶人家一整日都待在地裡侍弄莊嫁,早天沒亮就起床了,為了下午有力氣乾活,一般情況都會午睡一會兒。
正是太陽最烈之時,除了偶有雞犬鳴吠幾聲,村裡上下都安安靜靜,榮家也不例外。
榮楚自個在書房收拾東西,周雲娘在屋裡坐了一會子,想起煨在灶裡的地瓜,起身要往廚房去,這時書房傳來榮楚壓低聲音的怒問,“你把我的策論書拿到哪去了?”
周雲娘一聽到自家相公的聲音就本能的緊張起來,忙轉身走到書房門口,怯聲道:“我、我沒拿。”
“我明明放在桌上的,今日也隻你進過書房,你沒拿難不成它長翅膀飛了?”榮楚儘量壓低了聲音,怕被榮家其它人聽到。
榮家人太過看重原主,一有風吹草動就會惹得一家子緊張擔心,所以平日裡原主對周雲娘諸多不滿也隻是在私下裡發作,明麵上隻冷著臉從不說什麼。
周雲娘再次搖頭,“我真的沒拿。”
“你說你沒拿是吧?那你幫我找出來!”
周雲娘趕緊進去找書,書桌已經收拾乾淨,自然不必再找,是不是掉到了地上?周雲娘蹲下來,在地上尋找著,果然在書桌下看到了一本書,她撿起來喜道:“找到了。”
榮楚看了眼被自己故意放在書桌下的書,冷笑,“你確定這就是我丟的書?”
“不、不是嗎?”周雲娘看了看書,不確定問。
她數了幾遍,確確實實是三個字,難道不是策論書嗎?
榮楚指著書上的字,惱火道:“你自己不會看嗎?”
周雲娘看著書頁上的字,半響抬頭看向榮楚,羞愧道:“我、我不識字。”
“嗬!”榮楚簡直沒氣笑了,“你不識字?騙鬼呢?”
周雲娘急了,“相公,我真的不識字,我沒騙你。”
相公怎麼會覺得她是在騙他呢?不識字這事確實讓她難為情,但她沒必要騙人。
“不識字你能給我寫那麼多信?”榮楚怒問。
周雲娘一頭霧水,“信?什麼信?”
“裝,你還裝!”榮楚指了指她,一副氣極了的模樣。
周雲娘心怦怦直跳,一度以為榮楚氣得就要對她動手了。
榮楚自然不會對她動手,他一把奪過她手上的書,怒道:“周氏,你彆想再騙我,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會信!”
說完,將書放進書廂,提起書廂怒氣離去。
“相公,我真的沒有……”周雲娘想要為自己辯解,可是自家相公卻頭也不回的出了門,她追出門去,見得他怒氣衝衝的出了院子,揚長而去,她欲去追,又怕惹出動靜驚了人,隻好打消了念頭。
她百思不得其解,相公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信又是怎麼回事?
沒聽到身後有響動榮楚才停下步子,轉頭看了榮家一眼,暗道,台子已經搭好,重頭戲就就看明天了。
“老二媳婦,咋了?”榮老太聽到響動從正屋出來,見周雲娘站在門邊邊發呆,忙問道。
周雲娘回過神,將耳邊的碎片攏到耳後,掩蓋住情緒,“娘,沒啥,是相公走的時候忘了拿地瓜,我追出來他已經走遠了。”
“老二走了?”榮老太問。
周雲娘點點頭,“是。”
“老二也真是的,咋走得這樣急。”榮老太看了看門口,十分不舍,“這孩子,把功課看得也太緊了。”轉念一想又笑道:“不過也正因為他念書刻苦才會這麼出息。”
周雲娘點頭讚同,“正是呢。”
“地瓜沒帶就算了,反正明日你得回娘家,順道幫你男人帶過去就是了。”榮老太說完朝她招手,“你跟我來,我給你拿點銀錢,明天買些紙錢元寶回去,好好拜祭一下你娘。”
“謝謝娘。”周雲娘滿懷感激的道了謝,擰眉朝門口看了一眼,跟著榮老太進了屋。
次日一早,周雲娘就回了周家。
周財生知道女兒會回來,鋪子都沒去,就等在家中,見女兒回來了,趕緊站起了身,“雲娘,你回來了。”下意識朝她身後望去,見沒人後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大姑娘回來了,又是你一個人回來,大姑爺呢?”一旁穿衣打扮都十分講究的中年婦人問道。
中年婦人不是彆人,正是周財生的繼室孫氏。
麵對家人的詢問,周雲娘每次都以自家相公的學業當借口,這次也不例外,她低聲道:“爹,娘,相公馬上要考鄉試,功課緊,所以就沒和女兒回來。”
周財生雖失望,但還是點頭道:“無妨,正事要緊。”
“可是你妹夫也馬上要考鄉試,還不是隔三差五的回來看望你爹和我,大姑爺怎麼就連陪媳婦回趟娘家都抽不出功夫?還秀才相公呢,未免太失禮數。”孫氏卻不依不饒道。
周雲娘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繼母的話也沒錯,同樣是女婿,同樣是秀才,妹夫從未失了禮數,而自家相公卻……她每每都是用相公念書為借口,一兩次家人還信,次數多了他們未免起疑,但她實在不知道找什麼借口為相公開脫。
見女兒尷尬,周財生輕咳一聲道:“婦道人家,說那麼多做什麼?”
孫氏歎息一聲道:“相公,你也彆怪我多嘴,我也是擔心大姑娘,她和大姑爺成親這麼久,大姑爺隻在三朝回門的時候來過,一年多了,再沒上過門,知道的是大姑爺讀書刻苦,抽不開身,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姑娘不得夫君歡心,遭了冷落呢。”
這話說到了周雲娘的痛處上,她隻覺得羞愧難堪。
周財生也很想知道大女兒和大女婿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同樣是剛成親不久,二女兒和二女婿怎麼就能出雙入對,大女兒和大女婿卻從來沒有一起回來過。
難不成真的是夫妻不睦?
周財生忍不住問道:“雲娘,你告訴爹,到底是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