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寧聞言擰了眉，思索了好一會兒，出聲道：“此二人終究是您的血肉至親，真的要如此做嗎？”
“血肉至親？”榮楚仿佛聽到笑話，“他們從未把我當成過血肉至親，我又何必把他們當血肉至親？我乃至整個楚家，幾百條人命，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他們通往至高權勢的墊腳石，是他們先不仁，就彆怪我不義了？”
情緒激動之下，榮楚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少主！”彩釉和夜行都緊張起來。
彩釉忍不住懟道：“傅將軍可聽說過一句話，未經他人痛莫勸他人善，少主所經受的一切你永遠都不能感同身受，你不過簡單的一句血肉至親，可對少主來說卻是剜心之痛。”
“傅將軍不久才經曆過失去至親之痛，這麼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痛嗎？”夜行也指責道。
傅寧自責不已：“是我說錯話，是我的錯。”
他隻是擔心榮楚弑父殺君，遭世人唾罵，所以才……但他卻忽略了榮楚的遭遇，實在不應該。
“不怪你。”榮楚端起茶飲了一口，方緩緩止了咳嗽，“於理上，他們確實是我的血肉至親，你也沒說錯，但於情上，他們卻是不配成為我的血肉至親。”
“是，他們不配。”傅寧點頭道。
見氣氛不對，榮楚道：“商議了好幾日，大家也疲乏了，不如出去喝杯酒聽聽曲，鬆快鬆快。”
“我推您出去。”傅寧趕緊站起身。
一行人出得外麵，鳳四娘見狀趕緊迎向前，“奴家給幾位客官收拾出一間上好的雅間，幾位爺這邊請？”
榮楚點點頭，幾人跟著她進了一間雅間。
“這間雅間可以看到樓下的歌舞以及熱鬨，是我們這最好的雅間。”鳳四娘帶著他們進了房間，笑著介紹道。
榮楚幾個來到桌子前，果然一抬頭就可以看到樓下的一切，關了窗子又能隔絕那些熱鬨，不會影響到他們的清靜，確實是個好地方。
鳳四娘又讓人上了好酒好菜，這才退了下去。
傅寧和榮楚便靠窗而坐，一邊飲酒一邊看外麵的歌舞表演，倒是十分愜意。
*
劉陽正在府內看書，孫進帶著周數進了屋，“四皇子，周大人來了。”
“周大人怎麼來了？可是太子殿下有什麼吩咐？”劉陽趕緊放下書起身問。
周數道：“四皇子，殿下發現榮楚是前朝餘孽，讓四皇子帶人前去捉拿。”
“榮先生是前朝餘孽？”劉陽大驚，“周大人，這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周數道：“千真萬確，殿下已經查明一切，這是四皇子立功的大好機會，殿下把這個機會交給您，您可千萬不要讓殿下失望。”
“請太子殿下放心，本、本皇子一定將人拿回來！”劉陽咽了口唾沫，答道。
周數點了下頭，“事不宜遲，四皇子立即出發吧，榮楚人在雨花閣，您不要讓賊人跑了。”言罷，他抱劍一禮，轉身離去。
待人走了，孫進急道：“四皇子，您真的去捉拿榮先生嗎？”
“讓本皇子想一想。”劉陽覺得此刻心亂如麻。
榮楚怎麼會是前朝餘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按理說他應該相信周數的話，聽劉啟的命令去拿榮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劉啟不可信，他覺得這當中有什麼陰謀。
多年來處於劣勢生出來的不安全感讓他察覺到了危機，這一切，會不會是劉啟對他的試探？
“四皇子，不能再等了，要是讓太子知道您拖延，說不定會疑心您與榮楚是一夥的。”孫進急道。
一夥的？
劉陽頓時就明白了，“這是劉啟對本皇子的試探，劉啟查出榮楚的身份明明可以直接去拿人，為何要讓本皇子帶人去？劉啟一定以為本皇子與榮楚是同夥，讓本皇子去就是想看看本皇子會不會向榮楚通風報信。”
“既然如此，那我們更不能再拖延了，趕緊去雨花閣拿人吧。”孫進道。
劉陽搖頭，“不不不……讓我再想想。”
劉啟和榮楚，他便信得過的是榮楚，劉啟生性多疑，就算這次打消了劉啟的猜疑，還有下次、下下次，反倒是榮楚謀略過人，如果暗中救下榮楚，於他是助益。
但這個時候劉啟一定暗中派人盯著他，他不能明著去通風報信，那就隻能見到榮楚後再見機行事了。
想到這，他朝孫進道：“招集人手，即刻出發。”
“是！”
*
“馨兒於昨夜便離京了，她一走，我這心裡反而輕鬆了。”傅寧飲了杯酒，有些苦澀道。
榮楚道：“將軍覺得愧對夫人，所以她走了，去過自己的日子，你才覺得心裡沒有愧沒有負擔。”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她進宮，白白讓她經了這一遭。”傅寧悔愧道。
榮楚勸慰，“她經了這一遭更懂得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也許於她而言並不是壞事。”
“是。”傅寧點點頭，“幸好她昔日的青梅竹馬仍在等她，這次她便是與他一道道走的，她身邊有人照顧，我也能放心了。”
榮楚感歎道：“易求無價寶，難尋有情郎，夫人是幸運之人。”
傅寧臉色緩和許多，舉杯笑道：“與先生說話總是能讓人心情變好，敬您一杯。”
榮楚笑了笑，端起杯子與他碰了下杯，然後仰頭將酒飲儘。
兩人剛放了杯子，榮楚便聽到一道細微的聲響，他側頭看去，“何事？”
“少主，不好了，劉啟得知了您的身份，已帶人埋伏在雨花閣附近。”狼牙走出來稟報。
傅寧驚得變了臉色，“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如何一點風聲也沒得到？”
狼牙也奇怪，“明明我們的人在暗中盯著劉啟，可並沒有察覺到一點動靜。”
要不是暗中保護主子的人察覺到有埋伏，他們現在還不知道主子的身份暴露了。
“劉啟並不是草包，他的太子之位也不是白坐了這麼多年，他能將消息瞞到這個時候並不意外。”榮楚道。
傅寧急道：“讓夜行他們護著您先從暗道離開，這裡我來應付。”
“不必。”榮楚揚手道：“既然他主動送上門來，也免得我們再尋機會動手。”
雨花閣的暗道除了通往榮宅，還另有一條通往城外，他要脫身並不難，但他實在沒必要落荒而逃。
幾人說話間，鳳四娘急匆匆推門而入，“少主，四皇子劉陽帶人衝進來了，說要抓前朝餘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