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炒股(1 / 2)

坤寧 時鏡 7105 字 9個月前

臨走時候, 薑雪寧想了想, 道:“父親, 還有一事。女兒接下來這半年大約都在宮中,算算差不多十日才回府一次, 在府中待的時間著實不長。但我房裡卻養了一乾丫鬟婆子, 日常雖需要人掃灑,卻也用不到這麼多。不如回頭我省去幾個。棠兒、蓮兒兩個丫頭待我倒算忠心, 不知能不能請府裡管事婆子帶著,學著看看賬本, 也或者鄉下有什麼田莊產業之類的,能帶她們長長見識, 多去看看?”

薑伯遊尚還沉浸在自家二姑娘終於懂事了的欣慰與複雜中,乍聽她這番話, 卻是有些一頭霧水:“丫鬟婆子不用了裁一半本沒什麼, 你那兩個大丫鬟要學看賬本、經營產業, 這是為什麼?”

薑雪寧覺著此刻時機再好不過。

她斟酌著開口道:“宮中所發生的事情,父親既然已經了解, 便該知曉女兒當時置身於何等險境之中,又是怎樣的大幸才能避過此禍。女兒從小在鄉下由姨娘養大,初入京城也確覺京中萬事繁華,不同於田野間的散漫。可如今經曆過這些事, 卻覺得京城固然繁華, 可未必真有鄉野間自在。女兒想法幼稚還請父親莫笑,是想等伴讀結束後, 能離開京城,回鄉野莊子上住一段時間。”

薑伯遊愣住。

他隻覺寧丫頭這話說得驚世駭俗,讓他一萬分的意想不到,可仔細思量她所述之因由,又覺一個人若有了這樣的經曆,的確有可能生出與她一樣的想法來。

此刻的愧疚便更壓不住。

他張了張口,過了有一會兒才道:“小女孩兒家家的,連人都還沒嫁呢,說什麼出門?你同燕臨雖是有緣無分了,可將來未必不遇著一個與燕臨一般對你甚至對你更好的人。便是想要離開京城,也最好是找個好人家托付。你放心,爹爹也知道你心裡苦。隻是你母親她,她,唉……”

有心想為孟氏辯解幾句。

可話到嘴邊,對著薑雪寧那一雙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卻是沒了聲息,末了隻能化作一聲歎息。

薑伯遊拍了拍她的肩膀,隻道:“你也累了,在宮裡隻怕連覺都睡不好吧?回房去好好休息吧,至於棠兒、蓮兒兩個丫頭,既然你想,回頭我便給管家交代下去,都照著你說的辦。”

薑雪寧眼下挑這個時機說出來不過是先做一番鋪墊,免得半年之後自己驟然提出要離開京城,家裡人都覺得不可接受,所以薑伯遊並未直接應允,也在意料之中。

她既不爭取,也不反駁。

而是乖覺地點了點頭,躬身道禮告退,從書房出去。

陪薑伯遊聊了好一時,棠兒蓮兒卻都已打探消息回來了,守在廡廊下,見她出來便跟在了她的身後,壓低了聲音悄悄道:“不得了!清遠伯府的婆子說,芳吟姑娘自上回得罪了尤月小姐後,便被關了起來,足足六七天才放出。可這還沒消停幾日呢,尤月小姐又從宮裡回來了,還不知要怎麼折騰她!”

*

尤月現在才沒工夫去折騰尤芳吟呢,坐在自己屋裡,聽了小廝和婆子回上來的話之後,兩隻眼睛都亮了起來:“你們說的可是真的?”

婆子還有些迷惑,不知她為何如此在意。

但小姐在意就證明這件事重要,於是越發確定地說了起來:“都是真的,那任為誌就住在京城蜀香客棧,成天跟彆人說他研究出了新的玩意兒能打什麼更深的井。可大家夥兒看他個破落戶,要的錢又多,誰也不敢入什麼股。我們奉小姐的吩咐去打聽的時候,那客棧的掌櫃正催他給房錢,說再不給就要攆他出去了。這年頭,怎麼連這樣的江湖騙子都有呢?”

看來這個任為誌如今過得相當不容易啊。

可若那卓筒井是真……

尤月站了起來來回走動,往外看了看,見著天色還很早,隻道:“我出宮也不過隻能在家中待幾天,這種機會錯過往後哪裡去找?你們彆廢話了,立刻著人去給我備馬車,我要出門。”

婆子嚇一跳:“您去哪兒?”

尤月嫌惡地看了她一眼,顯然覺得她不夠機靈且話還多,沒好氣道:“當然是去蜀香客棧!”

說完又想到尤芳吟,問:“那小蹄子這陣還老實吧?”

婆子道:“一天隻給一頓吃,可老實。”

尤月眼珠子一轉,琢磨起來:“本小姐金枝玉葉,豈可與那些下賤種一般拋頭露麵?那小蹄子一看就曾跑去市井裡偷混過才知道這些消息。你去,把那賤種帶了,給她換身乾淨點的衣裳,叫她跟我一起出門。”

婆子驚訝極了。

她實在想不明白自家姑娘要做什麼,有心要多問幾句,又怕被她責罰,隻好滿腹狐疑地去柴房裡提人。

入冬後天氣轉寒,柴房陰冷漏風,隻給了一床棉被。

尤芳吟抱著自己的膝蓋,縮坐在牆角。

發髻淩亂,衣衫臟汙,且因為總是又餓又冷,夜裡總不大能睡著,兩隻眼睛裡都長滿了血絲,眼瞼下麵更是一片烏青,整個人看著比十天前憔悴了不知多少。

婆子從外麵進來時,她抬起頭來看人都是重影。

直到聽見聲音她才反應過來。

開口時喉嚨乾澀,聲音嘶啞:“二姐姐要放我出去?”

婆子對著尤月不敢怎麼樣,對著她卻是抬高了鼻子輕嗤一聲,連她的話都不回答,隻叫旁邊的粗使丫頭把一桶冷水放在地上,然後扔下一身下人穿的布裙,道:“趕緊把自己收拾乾淨,一會兒跟二姑娘出門。”

說完哼一聲便走了。

尤芳吟在牆角裡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一下站起身來,卻覺得腦袋裡氣血一漲,一片天旋地轉,險些倒下去。還好她連忙扶住了旁邊的柴堆,才慢慢緩過勁兒。

二姐姐向來不待見自己,如今卻要她換一身乾淨衣服和她一起出門……

是為自流井鹽場的事情嗎?

尤芳吟腦海裡終於又漸漸浮現出薑雪寧同自己講這個故事時的神態,也想起她不願提起自己在宮中被欺負時低垂的眉眼,隻覺這十天的熬煎都忽然有了回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黑沉天幕都仿佛亮了幾分。

她咬緊了牙關,強忍著令她戰栗的寒冷,在這柴房裡脫去自己臟汙的衣裳,用木桶裡冰冷的沒有溫度的水擦拭自己的滿布新舊傷痕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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