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穿好那簡單的布裙。
重新綰了發後,素麵朝天地從柴房裡走了出來。
尤月早已經在側門外的馬車上等得不大耐煩了,眼瞧著尤芳吟跟個癆鬼似的跟著婆子走過來,便奚落她:“看看這可憐的小模樣,倒跟你那命賤的娘一樣。怎麼,現在沒力氣來頂嘴了吧?”
尤芳吟行禮:“見過二姐姐。”
尤月翻了個白眼,徑直放下了車簾,道:“你就坐在外麵車轅上,彆進來臟了我的車。”
尤芳吟還有些不明白:“二姐姐這是要去哪裡,又帶我乾什麼?”
尤月隻道:“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現在本小姐要去蜀香客棧,會會那任為誌。你若能幫本小姐把這差事給辦好了,本小姐下次入宮的時候就不罰你在柴房,還能放你出去給你那個死了的娘上幾炷香!”
尤芳吟心頭忽地一震。
尤月卻已冷笑一聲警告她:“不過你可千萬彆耍什麼花招,不然有的是法子治你!”
尤芳吟已經意識到絕好的機會來了,她從小就在彆人的鄙夷與打罵之中長大,對尤月這般的惡言惡語倒沒什麼感覺,忍耐力驚人。
她訥訥地應了一聲:“是。”
然後便老老實實地爬上了車轅,有些害怕地緊緊抓住,隨著車夫同情地望了她一眼甩開馬鞭,馬車便駛出了清遠伯府,往蜀香客棧去。
*
薑雪寧聽見棠兒、蓮兒兩人的回稟,隻覺得頭大如鬥。
尤芳吟固然聽話,固然可憐,也固然肯努力,可這後宅之中要施展開拳腳何等困難?連點出府的自由都沒有,成日裡還被尤月給拘著,沒有半點反抗的能力,實在叫人憂心忡忡。
她一麵用午飯,一麵都在歎氣。
棠兒不住地安慰她:“尤姑娘能得您出手相救已經是少有的福分了,天下女子個個都在在家聽父母,她一時半會人也擺不脫這局麵啊。您吃飯就吃飯,可千萬彆歎氣了,聽得奴婢們都跟著發愁了。”
蓮兒也苦著臉:“是啊,也想不出辦法啊。”
薑雪寧把筷子一放,索性不吃看了,隻道:“誰說沒辦法?端看敢做不敢做。”
上一世的尤芳吟在賺到了“第一桶金”之後不久,便尋了個府裡上下誰都沒注意到的機會,從尤府逃了出去,找了她在三教九流裡認識的人買了路引,又借著商路上的關係一路出京,乾脆地背井離鄉去江南開拓自己的版圖。
至於清遠伯府?
也不過就是走丟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庶女罷了,報完官之後隻當是被拍花子的拍走了,便沒再理會。直到幾年後尤芳吟富甲一方改頭換麵重回京城,清遠伯府的人才將她認了出來,可這時伯府已然敗落,更不用說尤芳吟錢能通神,根本不憚一個小小伯府,所以什麼麻煩都沒有。
隻是這一世的尤芳吟多少有些懦弱,且上一世尤芳吟這種乾脆離開伯府一個人去闖蕩天涯的魄力,連她也未必有,怎麼敢奢望這一世的尤芳吟也這樣做呢?
所以薑雪寧也是真的發愁。
她左思右想也沒想到個讓尤芳吟脫困的好辦法,乾脆暫時放下了,轉而道:“有芳吟那邊的消息就繼續聽著,先備馬車,我們去蜀香客棧。”
那傳說中的任為誌,薑雪寧還沒見過。
雖然現在也沒準備出手,不過若能先見見人,心裡也多少有底些。
隻是她沒想到,馬車才出府沒一刻,距離城西蜀香客棧還有足足兩條街,車裡正悄悄往外看的蓮兒便瞪圓了眼睛,一臉驚訝地扯了扯她,朝車外指:“姑娘,姑娘!你看,是不是奴婢眼花了,那不是芳吟姑娘嗎?”
薑雪寧不相信:“什麼?”
她趕緊湊上前來,順著蓮兒手指的方向看去:斜前方不遠處,一輛馬車正調轉方向,車轅上除了坐著一名車夫之外,竟還坐著一名麵容清秀的姑娘,瞧著雖然瘦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可那模樣不是她剛才還想見的尤芳吟又是誰?
薑雪寧愣住:“那是尤府的馬車?”
蓮兒連連點頭:“對啊,尤府的馬車,這也太奇怪了!”
也不知說的是尤芳吟能出來很奇怪,還是她坐在車轅上很奇怪。
又或者都有。
薑雪寧盯著那方向看了良久,卻是突地笑了一聲,隻道:“叫車夫遠遠跟上,也不用太近。我看她們的方向倒和我們一樣,不如慢些,看看她們要做什麼。”
棠兒遲疑:“可您不是要去找那任為誌入什麼乾股嗎?”
若是被人搶先……
薑雪寧打量尤芳吟許久,確認她看上去雖然憔悴可身體並無大礙的模樣,才慢慢放下了車簾,隻道:“這事不急。”
棠兒驚訝極了:“怎會不急?”
薑雪寧也不好解釋其中關竅,隻是忽然想起上一世某個令她印象深刻的詞來,於是笑起來道:“聽說過‘炒股’嗎?”
不是誰先入場誰就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