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著實熱鬨了一陣。
遠遠聽著有山呼萬歲之聲,便知道是皇帝和皇後來了一趟,沒過多久著又聽一片恭送,於是知道皇帝又走了。
天將擦黑的時候,她料著時辰差不多,才重新起身,朝著前廳走去。
這會兒有些公務在身的賓客已先行告辭。
薑雪寧從侍從口中問得薑伯遊正在園東角的涼亭中,便尋了路去找。
果然,遠遠就看見薑伯遊麵朝外麵立著,正同幾人說話,其中一人背向外而立。
天色已暗,光線昏暗。
她一時沒看得清楚,待得走近了,那人聲音傳入耳中,身形略略側轉,才一下辨認出來。這一刹,當真有驀然回首、燈火闌珊之感,隱約一片熾熱滾過心懷,留下卻是一道磨不去的灼傷。
蜀香客棧那一日,話已說開,薑雪寧雖覺自己不是死纏爛打之人,可見麵也怕尷尬。既認出他來,腳步便不遠不近地停下。
薑伯遊眼神好,倒是看見她。
不過又同眾人說了一會兒,才相互道了彆。張遮不知她就在背後,轉過身時,卻一眼瞧見她立在那海棠花樹下,身形便頓住。
但他沒有說話。
薑雪寧也不言語。
直到薑伯遊走過來,笑著道:“怎麼找我來了?”
薑雪寧才一眨眼,收回目光,道:“方才想起蜀中的一些事宜,覺得還要同父親說上一說。”
薑伯遊卻朝周遭一看,仿佛忌諱著什麼似的,一擺手道:“正好,你的親事我也有些想法,要同你談一談,回去的路上說。我先去同另幾位同僚道個彆,你且在此侯我片刻。”
薑雪寧不知他是有什麼想法,但暫沒深問。
隻點點頭,看他去了。
等她回過頭,去找張遮時,方才他駐足之地,已是空無一人。
上一世,有緣無分;
這一世,有分無緣。
她低笑一聲,暗罵老天爺折騰她,隻覺自己要走出來怕還要花一段時間。
站了片刻,又覺累,乾脆往亭內走去。
隻是上台階經過旁邊那一叢南天竹時,薑雪寧視線一錯,卻突見初夏那微紅的葉片間掛著一隻玄黑的銀紋錦囊,像誰經過這蔓生的枝條時,被不小心掛走的。
她隨手拾起,本沒在意。
然而拿到手中的瞬間,便覺熟悉。
上一世張遮身邊可不常掛這麼一隻錦囊?
有一回她疑心是哪位姑娘送的,搶了來玩。本以為張遮已被自己折騰得沒了脾氣,不料他卻驟然變了臉色,雖還是堅忍寡言模樣,皺著眉頭時卻多了幾分沉怒。
她架不住,還了。
後來才知道那是慈母一片拳拳愛子之心,一針一線縫的,裡頭雖不裝什麼緊要事物,對張遮來說卻意義非凡。
若是上一世她拾得此物,必要用以好好嘲笑諷刺一番,如今見了卻是滿眼酸澀,隻想他若發現東西丟了該很煩憂,便打算交由王府的下人保管,備著他返來尋找。
可待一挪步,錦囊裡傳出細碎之物碰撞的聲響。
“……”
薑雪寧忽然呆住,手指一顫。垂眸盯著手中捏的這隻錦囊,某些紛繁的念頭劃過腦海,卻茫茫白霧似的,沒留下什麼痕跡。
立了過了好久,好久,她才慢慢將那錦囊解開。
嘩啦……
數十顆新年時吉祥瓜果樣的金銀錁子,從中滾落下來,散在她掌心。伴隨著掉出的,還有半頁折起來的薄紙,隱約能看到背麵透出的墨跡。
薑雪寧眼淚霎時往下墜。
她用力壓住自己的心房,但覺溺水一般,下一刻便要呼吸不過來。
那夜將錦囊掛在他門外時的忐忑,那日站在他麵前直問他心意的孤勇,儘數從心上劃過,這一刻卻都化作了一種不解的荒謬,不忿的悲苦……
“張遮,我屬意於你。”
“薑二姑娘容諒,在下心中已有屬意之人了。”
……
倘若你的確屬意旁人,對我毫不動心,那留著這些東西,又算什麼呢?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