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孟德升的話,孟萬江腳步微頓,唇邊不自覺勾出一抹苦笑,都到這個時候了,身為父親,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威脅自己的兒子。
名聲二字一向是事業單位晉升的關鍵,隻要孟德升和陳娟兩個人去他單位鬨上幾次,不孝子的標簽就再也扯不掉了,到時候等著他的就隻有止步不前,甚至是勸退和沒有期限的休假。
但是……
“是啊,大哥,咱們有什麼話好好說,鬨的這麼難看,平白讓旁人看了笑話,而且這麼晚了,外麵又下著雪,你們能去哪兒啊?”孟有財以為是孟德升的話起了作用,便上前拉住孟萬江的胳膊。
“再說了,咱媽也是為了侄女的幸福著想,才給她說了親,誰知道會被東子撞見那檔子醜事,等過兩天我組個局,把他喊過來吃個飯,解釋解釋,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
“不會對侄女的名聲造成什麼影響的。”
本以為遞了個台階過去,孟萬江怎麼著也會順著杆子往下爬,就當無事發生,可是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他掙脫開來。
“滾。”孟萬江的力氣極大,推開孟有財的手,額頭上的青筋暴起,“隨便你們想怎麼做,以後都不關我的事,但要是讓我聽到什麼不該傳出去的臟話,彆怪我不客氣。”
“……”孟有財捂著隱隱發痛的手臂,看著他們一行人離開的背影,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沒忍住衝陳娟大吼道:“都怪你,你沒事作什麼妖?把大哥氣走了,現在該怎麼辦!”
“我還不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華俊考不上高中,不得花一大筆錢送他進城裡油廠?要是有張澤東在裡麵接應,那不是可以省去很多?”陳娟現在心裡也很慌,手也控製不住地在顫抖,但是一聽孟有財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自己身上,便連忙出聲反駁。
“夠了!給老子放安靜一點兒,怕什麼,現在萬江隻是在氣頭上,等過段時間再去找他說些好話,不就行了,現在吵那麼大聲,是嫌全村都還不知道是嗎?”孟德升氣得把身旁的椅子踹飛,差點兒砸在孟華政腿上。
後者哪見過今晚這陣仗,到底是年紀小一個沒忍住,扯著嗓子哭了起來。
“哭什麼哭!就知道哭,養你們有什麼用?”
“孟有財,你衝著孩子發什麼火?”
一時間兵荒馬亂,雞飛狗跳。
孟萬江一家人可沒有閒心再管他們,在火速收拾好帶回來的行李後,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孟家,等孟德升他們回過神,想再去找人好好談談時,已經發現人去樓空了。
除夕夜,就算平時再節儉的人家也會點上一夜的燈火,驅散窮酸和邪祟,為來年祈福,祈禱能平安順遂。
在這樣的日子裡,他卻要帶著一家老小借宿在好友家中,孟萬江頭一次感受到深深的無力。
“謝謝了。”
“咱兄弟之間還用說這些?快喝碗雞湯暖暖身子。”說完,待他們喝完,收拾好碗筷後,葛遠就主動退出了房間,站在走廊上頗為感概的搖了搖頭。
這都是些啥事啊。
明明白天還在一起開開心心喝著酒,誰能想到晚上……哎,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孟萬江那一屋子親戚也太不是東西了,哪有這麼欺負人的。
就連他這個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葛遠歎了口氣,拿著碗筷往廚房走去。
“這麼晚還來打擾人家,真是有些不好意思。”鄧雅君坐在床邊,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孟萬江。
“明天走的時候,給他家孩子多給些壓歲錢吧。”孟萬江揉了揉脹疼的額角,葛遠是他高中時的同桌,關係一直很好,兩人畢業後雖然不在一個城市,但是卻保持著聯係,逢年過節也會互相寄些東西。
今天白天的時候,孟萬江還在葛遠家中吃飯喝酒聊天。
“明天就走?怎麼走?”明天過年,哪還有車讓他們出村?
“葛遠的小舅子是隔壁村開拖拉機的,他說能帶我們進城。”孟萬江一想到那些糟心事和糟心人,那是一秒都不想在這兒多待。
“那就好。”鄧雅君鬆了口氣,又看向一旁垂著腦袋的孟廂,抿了抿唇,摟緊了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對不起阿廂,今天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有爸爸媽媽在,誰都不能傷害你。”
“謝謝爸爸媽媽,你們不用跟我道歉,這件事情跟你們都沒有關係,隻是沒想到她居然想把我賣出去。”孟廂搖了搖頭,回抱住鄧雅君。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黑心的奶奶,小時候對你不好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想用你換孟華俊的前途。”鄧雅君咬牙,臨走時她可是把陳娟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姐,誰也不能把你賣了!我以後會賺很多個五百塊錢,我養你!”孟景凡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氣勢很足。
“好啊,我等著。”孟廂捂唇微笑,長睫顫了顫,這就是被親人護著的感覺嗎?
真好啊……
“對了,還有那個東子,居然敢造謠!我真是恨不得衝過去給他兩拳,什麼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孟景凡揮了揮自己的拳頭,臉憋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