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舒吭哧吭哧咬完剩下半支冰淇淋, 嘴巴鼓成了一隻小河豚, 一邊冷得哆嗦,一邊看著手機,匆匆拔腿趕回公寓。
岑森坐在車內, 視線一直跟著她緩緩移動。直到她進入大廈, 才略略收回目光, 從車裡出來。
他倚在車邊, 仰頭看著樓上某扇小窗再次亮起淺淡光暈,忽然想起剛剛季明舒坐在石凳上一本正經吃關東煮的樣子,眸色不自覺地深了深。
他的金絲雀,好像悄悄打開籠子, 在門口探頭探腦了-
季明舒早將那一瞬間的奇特感應拋諸腦後,回到公寓,她搓搓手又摸摸胳膊,不受控製地打了個冷顫。
不過她這會兒精神很好,披了件外套坐回電腦前, 又偷偷戴上穀開陽的黑框眼鏡, 很快便進入工作狀態。
ChrisChou出生於南方小城, 父親是畫家,母親是上世紀末非常有名的滬上名媛,雙方結合,算是女方下嫁。但男方中年成名, 身價暴漲,畫作暢銷海內外, 在九十年代的蘇富比秋拍上,其畫作《紙醉金迷》就曾拍出近千萬的天價。
所以在ChrisChou十歲出頭時,他的父親就帶著全家移民至LA謀求長遠發展。
時至今日,他們一家在北美的華人圈子,也的確成為了聲名赫赫的存在。
ChrisChou本人也很出色,算是近幾年時尚圈最為閃耀的一顆新星。
他是很典型的學院派設計師,畢業於帕森斯,在校期間便先後實習於LVMH集團旗下奢侈品牌和全美最權威的時尚雜誌,畢業後又進入LVMH集團工作,後來辭職自創ChirsChou同名品牌,第二年便在紐約時裝周開秀,後續秀場開遍四大時裝周,反響不俗,銷量也節節走高。
他設計的色塊T恤前兩年引爆FB、INS,國內外的潮流達人時尚博主幾乎是人手一件。年度時雜評選,也基本都將他的色塊T評為了最受歡迎街拍單品,季明舒那會兒也是直接拿下過整個係列的。
這回他回國開秀,是因服設協會等機構極力邀請,並給予多方讚助支持。且他本人認為,這一季的設計作品需要在幼時生活過的這片土壤呈現,才能達到最為貼切的效果。
在沒細看相關資料之前,季明舒對君逸華章這個大秀地點是非常意外也非常疑惑的,她上樓時甚至冒出過“是不是岑森出手安排”的念頭。
畢竟帝都適合辦秀的地點可不止一兩個,又何必非要安排在君逸華章這麼一個場地租金十分高昂的酒店。
看完資料,她的疑惑倒打消不少。相關讚助單位財大氣粗,且其高層都與京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選君逸華章也很合情合理。
而且,華亭路的那家華章酒店有四麵大樓,中間的玻璃水榭和草坪空地用來辦展,從場地麵積和showroom安排等各方麵來看,都非常合適。
可在君逸……
那她不就有點自找上門的意思麼,岑森該不會誤會她這是主動求和吧。
季明舒在電腦前托著腮思考了會兒,最後還是給ChrisChou回了消息。
沒辦法,機會太過難得,她實在是無法放棄-
ChrisChou之前和季明舒有過合作經曆,對她很有信心,她這邊回複OK,他那兒也就沒讓試稿直接敲定,兩人在網上聊了會兒,又約了時間見麵詳談。
在大秀未發布前,設計師的作品都處於高度保密狀態,隻能由設計師本人來親自跟她交涉。
而且給她看完相關設計稿和設計理念後,人還要把東西給帶回去。
這次見麵直接約在了君逸華章,季明舒也無從反駁,因為ChrisChou這次回國是直接在華章下榻,聊完他們還得去看實景場地,於情於理,這見麵地點都很合適。
出門之前,季明舒忐忑地換了好幾套衣服。到酒店的行政酒廊後,她整個人也有些坐立不安,生怕岑森會突然從某個角落冒出來,兩人四目相對久久無言直接尬穿地心。
可事實證明,她想太多了。
這次會麵從下午兩點持續到下午六點,ChrisChou還熱情地留她在酒店用了頓晚餐,岑森都始終沒見人影。
也是,君逸旗下有那麼多家酒店,平日辦公也是在總部大樓,他又怎麼會這麼巧在這出現。
回去路上,季明舒一時也說不上是失落還是安心,口紅脫了大半她也沒心情補妝-
這之後一整周,季明舒都在公寓裡折騰她的秀場方案,而且她特彆鐵麵無私公事公辦。
穀開陽他們雜誌對ChrisChou這次大秀非常關注,可季明舒愣是沒給她這副主編透露一星半點的相關消息,天天抱著電腦和防賊似的,還美名其曰自個兒這是堅守職業道德。
穀開陽氣得掐住她脖子瘋狂搖晃,還說要將她這沒良心的女人清理打包掃地出門。
季明舒自是不怵,因為她接了這場設計之後就,有!錢!了!
國內的服設水平還處在一個長路漫漫亟待探索的狀態,尤其是高端服設這一塊,華人設計師要斐聲國際很是不易,像ChrisChou這種級彆的能回國開秀,相關單位機構自是鼎力支持。
ChirsChou給出的秀場預算高達八位數,還不是一二這種小數字開頭。
對比秀後常規的對外銷售,這樣砸錢開秀可以說是不計成本了。
要做出價值八位數的秀場,季明舒這位合作設計師的報酬自然是十分豐厚。
隻不過這豐厚的報酬也不好掙。
光是設計方案,季明舒就和ChrisChou不眠不休地磨了一整周。
方案定下進入實景布置階段後,季明舒還要到現場親自監督-
“不對,左邊一點,再左邊一點……夠了夠了!”
帝都已經進入初冬,戶外的風冷颼颼的,刮起來像是冷刀子割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