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舒雖然不是女明星,但早已培養出了女明星同款的要風度不要溫度,近零度的低溫,她也就穿了件薄薄的黑色高領毛衣,外麵罩一件單薄的駝色風衣外套,修長白嫩的手指露在外麵,指骨都凍得通紅。
這是她連續第四天到華亭路的華章酒店指揮T台布景了。
ChirsChou雖是華人,但他的風格一直都很歐美,這次他罕見地在作品中加入了旗袍和蘇繡元素,一則是為了設計之外,商業性地迎合龐大的中國市場,二則是為了給他母親一個生日驚喜。
他母親在滬生活多年,年輕時最愛各式旗袍。他這一季的早春作品,也可以說是給他母親的一次獻禮。
季明舒得知他父母多年恩愛,在定秀場主題之前,還特意找來他父親的畫集琢磨。
最後定下的“紙醉金迷”主題,也是應和他父親最為出名的同名油畫作品。
主秀場季明舒設計成了舊上海時期的一艘擱淺輪船,酒店原本便有的水榭琴梯被保留下來,稍作加工處理,錯層交互,一路延伸至輪船上方,便成了模特走秀時要走的主T台。
另外為了給觀眾營造一種沉浸式的感官體驗,季明舒還和ChirsChou合作設計了秀場主題同名的沉浸式影像藝術裝置,在君逸戶外硬生生造出了一個全封閉式的視覺空間。
燈光上季明舒也下足了功夫,為了達到設計稿中的華麗效果,突出秀場主題,一係列燈飾都是從國外某燈具設計師手中專程訂購空運回國,光是這些燈光布景就花了大幾百萬經費。
這會兒季明舒指揮的也是燈光布置,這些玩意兒金貴得不得了,不容有半點閃失,她也不允許花了大價錢弄回來的東西沒有放在它合適的位置。
“A1的換到A4,C1點位不對,根本沒有準,麻煩重新裝一下。”她站在寒風中指揮著,見工人半晌都沒裝對,她隻好親自上前,“這兒,對,對,稍微再左邊來一點點。”
見位置對了,她往後退了兩步打量。
沒等她滿意點頭,那工人表情忽地驚懼,“小心——!”
他話音未落,季明舒所站的位置便發出水晶燈落地碎裂的聲響,“砰”地一聲過後,還有密集的細碎哢嚓。
現場隨即發出接二連三的驚呼!
季明舒腦袋懵了一瞬,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被人用力拉了一把。
她穿十厘米的窄細高跟,被那麼一扯,腳踝幾乎是同步傳來一陣令人眼前發黑的劇痛。
很快又是一聲碎裂巨響!不過下一秒,她的耳朵被人捂住了,腦袋也是被人捂著藏在懷裡,
比起那聲巨響,她聽得更為清晰的,是所伏胸膛的心跳。
咚、咚、咚。
有力又熟悉。
初冬凜冽的風裡,她聞到了令人安心的冷杉氣息。
她的鼻頭凍得通紅通紅,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像在發怔,又像在貪戀。
岑森的保鏢們第一時間便衝了上來,陪護岑森巡視的高管也緊急叫來工作人員處理現場,並上前噓寒問暖。
“岑總,您還好嗎?”
“哎喲岑總,你的手都流血了!”
“快快快,叫救護車!”
有人擰一把低聲喊:“沒砸到呢叫什麼救護車!”
過了好半晌,岑森才平淡地應一聲:“我沒事。”
他仍是緊抱著季明舒,眼都沒抬。
周佳恒站在下麵,邊平複心跳,邊擺出鎮定自若的模樣請各位高管離場。
人都走光了,季明舒才略略回神。
她輕輕推了推,岑森也順勢鬆了鬆力道。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將皮膚襯成一種了近乎透明的白,手垂下來,夾雜碎玻璃渣的血滴滴答答落在故意做舊的輪船甲板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季明舒有些手足無措,呆了會兒才想起從包包上解開裝飾的絲巾,往他眼前一遞。
他沒接,反而將手伸到她的麵前,目光平淡。
她稍稍一怔,遲疑地將絲巾覆上他的傷口,又遲疑地係了個結。
——兩人終於迎來了季明舒期待已久的四目相對久久無言的尬穿地心名場麵。
她硬著頭皮迎上岑森的目光,好半天,忽然冒出句,“我的絲巾好貴的。”
“那個……燈也好貴的,碎掉了怎麼辦。”
說完,季明舒認命地閉了閉眼,想回到十秒之前縫上自己的嘴。
可就在她閉眼的那一瞬間,麵前忽地響起清淡男聲,“我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