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 各種事情橫出的多事之秋。
以源賴光為首的一派人,他們從來都不覺得人類和妖怪之間有和平相處的一天。
重回源氏府邸,有鬼切在前引路一路上都不見任何人阻攔。
“歡迎回來,雲雀大人。家主大人在後廳等您, 請您稍微收拾一下之後前去吧。”
想來是源賴光在早些就已經下過令, 在雲雀回到房間的第一時間裡,聞訊而來的仆從在鬼切退守在門前之後就恭敬的傳達來了身為家主的源賴光的‘指令’。
“……”憑什麼他在等,自己就要去?
按在腰帶上的手指一頓, 原本想要換了衣服洗漱一下休息會兒的黑發青年對此可以說是相當不快了。
酒吞童子的酒後勁兒十足,之前的逞能到這會兒已經是極限中的極限了。現在的他腦袋一陣陣迷糊的厲害,隨時都會有斷片兒的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去陪源賴光周旋?雲雀沒什麼興趣。
“不去。”
乾脆的扔下兩個字, 從和酒吞童子分彆到現在, 光趕回來就廢了快一個白天的時間。妖市的出口眾多,玉藻前把他們扔出來的地方距離平安京有著相當遠的一段距離, 否則也不會讓鬼切跑了一晚上才找到人了。
“雲雀大人,讓主人等會不會不好?”和雲雀這種不樂意遵循源賴光話的人不同,身為其式神的鬼切可以說是無比乖巧聽話的代表了。
從來沒有想過會違背源賴光的‘命令’,跪坐與門前守候的式神抬頭,望著眼前緊閉的木質拉門, 似是能透過它看見裡麵的身影一般,開口道,“主人還是相當擔心您的情況的, 如果不麻煩, 可否還是前去一趟呢?”
在源賴光灌輸給鬼切的信念裡, 所謂的‘大義’,所謂的‘妖怪為惡’……
這一切的都一切都讓鬼切無法理解黑發青年為什麼會那麼無所顧忌的僅憑借青行燈的一麵之詞就跟著離開。
無法說是對還是不對,隻是就現在的鬼切來說,他無法理解其中緣由。
更何況在他找到人的時候,當時就在黑發青年身邊的那位氣息危險的紅發大妖怪又為何沒有對他們下殺手,而是隻扔下了一句意義不明的話語就離去了呢?
——‘吾友’。
鬼切還記得那位紅發的大妖對雲雀的稱呼,人類和妖怪可以成為朋友嗎?說真的,鬼切真的不知道。
困惑迷茫,這就像是一個奇怪的影子,時刻圍繞著難以忽視。
他以為自己應該是絕對認同自己主人——源賴光的信念的。可這會兒呢?
黑發青年就像是這個人人視妖怪為異類的時代裡,最特立獨行、格格不入的那個。什麼人類什麼妖怪,那些分界的東西在他看來根本就不存在,條條框框都不過是束縛,隻有他自己才是唯一的真實。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也是一種‘任性’了,一種傲然到可以無視一切的‘任性’。
因而,在這會兒的出聲勸誡,不知道為什麼,鬼切總覺得心裡有種很微妙感覺。
雲雀大人會聽自己的嗎?不,大概是不會的。
但他控住不住心裡那點兒苗頭,有些期待對方的回應。如果聽了呢?如果聽了的話……
垂下的雙眼,視線落在地麵之上,無法得知自己為什麼要在意這個,逐漸陷落的思緒之中——
刷——
耳邊忽然響起的拉門聲,從室內邁出的腳步。
白色的布襪和露出的小截腳踝,往上看去的視野裡,換了一身和服的黑發青年斂去眼底的倦態,不悅著懶懶的將手揣在和服衣袖中的動作,居高臨下看過來的視線讓跪坐在門前的某個式神不自覺的心底劃過一絲異樣。
“吵死了。”他開口道,“帶路過去。”
去後廳,源賴光那裡。
雲雀是被對方說動了嗎?並不是。
而是就在剛才,他感覺到了雙眼中一閃而過的灼熱。
——祭壇被毀了。
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認知,腦海裡重新出現的‘去源賴光身邊’的想法讓他根本無法忽視。
毫無疑問,‘喝酒誤事’這句話在雲雀身上也一樣通用。
宿醉的情況加上身體的困乏,就算是那麼一丁點兒而已,現在也是稍微讓‘邪神’所施下的暗示抓住了機會占據到了上風。
但,雲雀並不是會輕易服輸的人。
如果八岐大蛇真的和自己有過交集,那麼為什麼。
為什麼他要讓自己跟在源賴光身邊?
還有那個‘眼睛’……
他到底是想通過自己‘看到’什麼?